前世是南方人的林葳蕤则偏爱三鲜馅,小海参的处理有小秘诀,不能像其他两位主料--虾ròu和猪ròu一样跺成茸,需切成极细极细的参粒,这样的三鲜饺子吃起来除了有海味的鲜美和ròu茸的软绵口感外,还有海参轻微的颗粒感,一咬下去嘴里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上瘾。
饭桌上除了碗筷jiāo错的声音外,突然叮咛的一声,叶鸿鹄看着手里的铜板面色古怪。
吴冕立马接道:“恭喜大帅拔得头筹,来年一定财源滚滚,心想事成!”底下人也纷纷祝贺。有了第一个吃到铜板的,就有第二个,最后林葳蕤、陆予夺和飞扬李都吃到了铜板,有多有少,叶鸿鹄吃到的铜板是最多的。林葳蕤觉得纯粹是因为他吃的饺子最多所以概率大而已。
不过旁边的小蓁芃不知道呀,他看的眼馋,也想吃到铜板,小孩子总是喜欢模仿大人,最后还是林葳蕤看了他一眼,夹了个饺子给他。叮咛一声,也出了铜板,可把人小孩乐的,估计拿压岁钱都没这么开心。
他指导做出的饺子,从饺子皮到馅料每个的分量都应该是差不多的,里头包了个铜板一看一夹立马就知道了,所以他都是绕开这些铜板饺子的,没事吃铜板gān嘛。唯一一个带铜板的饺子还是旁边的叶四哥夹他碗里的。
众人举杯庆贺癸丑年即民国二年的到来。
酒上的是林葳蕤这个冬天新酿的屠苏酒,屠即割,苏指药糙,屠苏即割药糙酿酒,这屠苏酒其实便是药酒的一种。方子是《千金药膳方》里头的,倒是跟寻常民间的酿法颇为不同。过年的屠苏酒要从最年幼的一人喝起,林蓁芃这个小家伙第一次被大人允许喝酒,立马就抱着酒杯子不放了,不过等到他喝了一小口,白面团子脸立马皱成一团,直吐舌头,众人大笑。另一桌的胡奶奶和胖婶赶紧劝着主人家别让小少爷喝太多酒,林葳蕤把酒杯夺了去才罢。林葳蕤第一次酿药酒,不知道味道如何,自己便也尝了几口,心中颇有几分得意,看来自己虽未正经学过酿酒,但手艺还是不错的。
他这评价着实谦虚,屠苏酒是椒酒,辣的很,是不同于神仙酿的浓烈醇厚,酒入喉咙便是一路销魂到肺腑的通透舒慡,大冷天一杯入口,酒劲差点的人立马出一身热汗。若说神仙酿是醉里南柯一梦似神仙,那么这屠苏酒便是铜锣一震关西大汉吆喝起,对于这群军旅大汉来说格外带劲!
酒过三杯,都有了醉意,众人的话茬子都打开了,吴冕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当年绿林往事,江坤沉闷一些,不时cha几句话,醉地趴在桌上的林蓁芃和飞扬李是最捧场的听众。
“……当年我才18岁,还在奉天学堂读着书,有一天就听同窗那些人在说东瀛人打进东北了,报纸上也铺天盖地都是哪里哪里被东瀛人占领了,先生们都开始收拾行礼南下了。我当时慌得很,老爹老娘可还在北边呢……当时学堂里好多厉害人物,但是最厉害的还是大帅,他带着我们这些北上的人躲着东瀛人的pào火回了家乡,可惜迟了一步,都……”
吴冕轻微哽咽了一声,然后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继续说,“后来我们寻思着这世道都成这样了,朝廷派来的巡阅使都自个逃命去了,只能自己救自己了,打死一个东瀛人算一个,家仇国仇皆是血仇,不共戴天。大家找着大帅,当时不到一百个弟兄便脱了学生装,当梁山好汉去了……”
“一开始没枪没弹药的,弟兄们就挖陷阱搞埋伏,搞化学的还能自己做点土弹药,学战术的提出打游击战,这方法不错,最初的那批武器装备就是咱的战利品来的。别说东瀛人的枪还真是不错!偶尔碰上那些作恶多端的土匪窝就当练手剿了,当年老坤就是大帅从土匪窝里捡出来的。”
江坤接上他的话,“我们黑风山寨gān的是劫富济贫的活,不过人多了难免就有异心的,我爹手下一个还算得力的人看上一户人家姑娘将她抢了去。那户人家跟大帅家有点关系,找了大帅求助。大帅说我爹是个重qíng重义的,素有美名,此事肯定有误会,为了避免冲突和无谓伤亡,所以就一人单枪匹马上了我们的山头……最后事qíng解决,我佩服大帅的事迹和英雄气概,就辞了我爹跟大帅打东瀛人和老毛子去……”
飞扬李醉酒,胆子贼大,好奇道:“那姑娘莫非是大帅的青梅,指腹为婚之类的关系?不然你们大帅怎么这么不辞辛劳去救人?”
叶鸿鹄看了林葳蕤一眼,见他好像没听清楚,正夹了个饺子,因为吃出了铜板而皱眉。吴冕看了那边两人一眼,赶紧给大帅正名,“误会误会,那户姑娘是大帅的爹娘在大帅还在奉天读书的时候定下的一门亲事,大帅那时候都不知道,不过后来那户人家见大帅上山当了土匪也不想要这门亲事了,找上门求助打的也是让大帅帮忙然后两家各不相欠,退了这门亲事的主意。那姑娘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说完他还看了自家大帅一眼,见他眼露赞赏,就知道自己这番解释不错。
林蓁芃催着他吴哥继续讲:“后来呢?”
“后来就是我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最后把敌人打跑了!”
这个故事显然让被吊起好奇心的听众们很不满意,连连追问:“给我们讲讲你们打的战呗!”
“让我想想,那就说大帅的吧。后来我们壮大起来,有还几百人了吧,被官府的人和东瀛人合攻,你说这气人不!自己人帮着外人打自己人!咱人少武器也少,兄弟们有大半折在那次里头,我们守了三天,弹尽粮绝,我和老坤没事,都是大帅给挡的,那次差点人就没了,好在后来都挺过来了。”
林葳蕤听着听着,不觉便多喝了几杯,等到叶鸿鹄被人敬了一巡酒回过头就发现旁边多了只醉猫。
他夺过对方手里的杯子,吩咐人去端一碗醒酒汤来。
林葳蕤满脸醉红,手撑在jīng致的下巴上,眼见着手劲没人大,杯子被抢走,下巴一抬,倏的一下丹凤眼瞪过来,连名带姓叫:“叶鸿鹄!”
叶鸿鹄手在他腰后头扶着,防止他醉倒,应了一声:“诶,我在呢,小祖宗。”
林葳蕤继续盯着他,“谁是你祖宗了,我是你大爷!”
眼见着桌上的饭菜都被扫光了,他便让人收拾收拾,一行醉汉转移客厅。
叶鸿鹄忍俊不禁地看着眼前醉了硬要跟他“攀亲戚”的人,低声哄着要扶他去屋里休息。
林葳蕤一板一眼地摇头道:“不行,院长说了,要守岁,不能先睡着。”
叶鸿鹄动作一顿,突然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他也不执著将人抱回屋里去了,只是叫人搬了张贵妃椅,让他舒服地躺着。
两人在一处说悄悄话,屋里的人开始搓麻将,不敢去打扰。
“那我和你一起守吧。”醉猫没理他。
他自顾自问:“小糙过年有拿到红包吗?”
侧躺着看雪的人有一会没动静,隔了半饷才软软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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