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这才轻轻站起身子,揉了揉发酸的双手。玉露轻手轻脚的拿了一chuáng薄毯过来,为徐老夫人盖上,两人轻轻退出屋子。
“长弘院”中,林氏面沉如水,问道:“涂家族人已经安排去‘观云阁’了?”
香桃敛目答道:“是的,老夫人。邬娘子亲自带去的。”
“啪”的一声,手边的茶盅应声而碎,林氏怒道:“这个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我好歹是执掌中馈的涂家主母,家中来客人都不知会我一声?那邬娘子算是什么东西,不清不白的住在家里,如今竟然越俎代庖起来。”
林氏发怒,香桃、巧兰噤如寒蝉。邬娘子在涂家算得半个长辈,这话林氏敢说,但她们怎么敢接口?
况且这次林氏不是无故找茬,在高芒王朝的规矩,有客前来,不管是哪一房的客人,按规矩都要先给主母报备一声。毕竟主母执掌中馈,如何安置客人、来客的吃穿用度,都需主母来一一安排。
正恼怒间,荷香来报:“老夫人,邬娘子来了。”
林氏收敛了怒气,示意香桃将地上的茶盅碎片收拾了,道:“着她进来。”她倒要看看,这事邬娘子如何分说。
邬娘子一贯的笑意盈盈,见了林氏先福身施礼道:“老夫人,今日涂家族里来了两位长辈,因是徐老夫人旧识,老太爷便请她来叙了话,又吩咐我给将他们安置到客院。老太爷的吩咐,我不好违拗,这才刚刚安置好,连忙来给老夫人说明。”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林氏的脸色缓和了些,嘀咕道:“老太爷做事,如今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她这话邬娘子就当没听见,韩茹娘认给三表叔家做女儿一事,原是徐家的机密,哪里能让林氏cha手其间?其中的轻重她自然懂得,只好由她来圆了这个场面。
“老太爷说了,三表叔他们来京办事,暂住我们家几日。他们的吃穿用度,都从‘松涛院’里出。”邬娘子又道。
听到不用从公中出钱,林氏的怒气更是消散了大半,忙道:“这涂家长辈住在家里,我还是拜访一番,全了礼数才好。”
邬娘子道:“老太爷说,不过是族里旁支,不用拜见。他们出行车马,‘松涛院’这边安排了便好。”
此话正中林氏下怀,她才不想去拜见这凭空冒出来的长辈。
☆、第162章 安chūn
邬娘子这一番解释下来,林氏总算释怀,问道:“既然如此,既是老太爷的客人,那便劳烦邬娘子多费心招待。”
邬娘子含笑应下,告辞出去。
翌日,于学民一早便套好了车,等在右角门处。这次只去到洛阳城,徐婉真只带了桑梓、采丝,轻车简从而去。
到了嘉善坊徐宅,韩茹娘在二门里候着,见徐婉真下了车,忙迎上来道:“好些日子没见着妹妹,看上去可瘦了好些。”
前些日子忙着公主府绢花一事,徐婉真确实瘦了一圈。好在如今每日晨练,又有苏三爷的食补方子吃着,人岁廋了些,但jīng神饱满。
“姐姐,昨日三表叔公已经到了。今日我就要将画扇带走,明日里他们就要来看你。”
韩茹娘闻言惊喜道:“当真?可贺二公子的回信还没到。”
“两个老人家说,能因此相识也是一场缘分。无论事成与不成,都需见上一面才好。”徐婉真转诉了三表叔公的意思,又将他们如今的qíng形详细告知。
韩茹娘沉默半晌,叹道:“族里夺产,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涂氏一族的手段尚算温和,比这龌蹉的多了去了。”她这是有感而发,在她还是官小姐时,父亲族里发生过更恶劣争产事件,当年父亲还出面调停。
“财帛动人心,三表叔公这半生殊为不易,姐姐往后可要好好孝敬二位老人家。”
韩茹娘轻轻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画扇在门旁探头探脑。
徐婉真扬声道:“画扇,你进来。”
画扇身子一顿,对着徐婉真,她一向有些犯怵。迈着小步子进来,施礼道:“见过徐小姐。”
徐婉真淡淡道:“今日起,你就是我徐家的丫鬟,姐姐已将你的身契给了我。”
“什么?”画扇大惊失色,如今她在这里虽然被韩茹娘拘的不得自由,但她一想到贺二公子挥金如土,就满心向往随韩茹娘陪嫁到贺家的日子。贺二公子既然能娶一个妾,再多一个又何妨?对自己的相貌,画扇一向自信满满,虽然赶不上韩茹娘,但只要能成功爬上他的chuáng,她就不信男人不偷腥?
然而,在这当口,自己竟然被给了徐婉真?这对她犹如晴天霹雳般,惊碎了她的美梦。
韩茹娘道:“妹妹的店铺缺少人手,我就将你给了她。以后你自己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画扇这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哀求道:“小姐,画扇服侍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忍心把我给别人?”
徐婉真将茶杯放在桌上,重重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重响,冷声道:“主子处置丫鬟,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莫说是去店里,就是将你打杀了,也合理合法。”语气森然。
闻言,画扇一下子惊住,这一年跟着韩茹娘的日子太好,好到让她忘记了曾经被转卖的惨痛过往。
她自幼就被拐子拐走,已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家乡,在几个人伢子手中辗转。被控制着当过乞丐、做过童工,有一次甚至差一点就做了雏jì。她一直活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也因此她才对钱财如此看重。
直到被贺二公子买走,服侍韩茹娘这个好xing子的,她才过上了好日子,有些忘乎所以,甚至做起了到贺家后爬chuáng的美梦。
直到今日,徐婉真的话,唤起了她不愿记起的过往,狠狠瑟缩了一下,哀求道:“小姐,画扇想服侍你一辈子,别赶我走。”
韩茹娘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苍白,两道泪痕在脸颊上流淌,再不见往日里那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心软了一下,正要说话,徐婉真道:“姐姐心疼你,给了你留了银钱。”
桑梓会意,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给画扇。
画扇跪在地上,并不伸手去接,只拿眼看着韩茹娘。韩茹娘如今虽转了xing子,拘束着她,但无论如何,比跟这徐婉真好太多。在徐婉真手底下,她万万不敢耍什么小花招的。
韩茹娘见徐婉真提前准备了荷包,就是防着自己心软,当下也不再说话,把脸别在一侧,并不看画扇。
画扇这才死了心,颤抖着双手接过荷包,对韩茹娘深深一拜,行了个大礼,泣道:“小姐,画扇服侍您一场,就此别过,愿小姐从此幸福美满。”
这话说的qíng真意切,韩茹娘转过脸来,颤声道:“去吧!你好好过日子,妹妹必不会苛待了你。”
徐婉真道:“画扇,以后你就改名为安chūn,望你往后安分度日。采丝,你跟着她去收拾行李,我们离开时,安chūn和我们一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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