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忙上去将她按住,徐婉真道:“我来瞧瞧你,若是反而折腾的你伤势重了,岂不罪过?”
采丝忙道:“小姐言重了!婢子蝼蚁一般的命,小姐还病者,怎敢劳动小姐前来?有青萝伺候着,已是小姐心善。”
青萝端了chūn凳过来,扶着徐婉真坐下:“你是为我受的伤,我不过散散步,来看看你又怎么了?”
瞧见采丝的伤势,徐婉真眼角微湿,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当初她将翠袖收到手底下,不是没有私心的。采丝跟着她,不过短短两个多月,她也没想到,在那种紧急关头,她竟然能以命相护。
“小姐万勿为婢子伤怀,采丝这样的奴婢,命硬着呢!”采丝劝道。
徐婉真被她逗得一乐:“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桑梓凑趣道:“小姐若是觉得采丝辛苦,待日后给她多添一副嫁妆便是。”
采丝半躺在chuáng上,闻言又羞又急:“你这个死妮子!等我好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主仆几人笑闹了一会,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玉露扬声问道:“大小姐可在里面?”
青萝迎出去,道:“小姐在呢,正在与采丝姐姐说着话。”
玉露满面喜色,她一向沉稳,徐婉真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喜形于色,忙问道:“什么事?”
她一路疾走,先去了西厢房,青麦说小姐去看采丝,又赶到这边,终于见到了小姐。不待气息喘匀,笑道:“奴婢先恭喜小姐!大理寺遣人来报,说今日就可将大老爷和大少爷接回家了!无罪开释。”
“真的?!”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徐婉真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美目中闪着喜悦的光芒,霍然站立而起。
但她身子还未大好,站的猛了只觉一阵头晕。桑梓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道:“小姐您别急,这是好事儿!不着急。”
玉露连连点头,道:“对对,大小姐您别cao心。老夫人都吩咐好了,让我跟您讲一声。城里的宅子已命徐管家去拾掇一二,这几日大老爷和大少爷先住在观云阁里。此事已禀报过涂老太爷,林老夫人那边也安排了。”
徐老夫人带着孙女住在娘家自然没什么不妥,但徐昌宗父子则不同。他们是徐家人,有徐家自己的祖宗和产业,莫说在京中置办了宅子,就算是没有,去赁一个小院,也没有住在母亲娘家的道理。
只是眼下qíng况特殊,短短住在客院几日,还是可以的。
听她说完这一大堆安排,徐婉真一颗心,才慢慢的定住了。由衷的喜悦从心底里泛出,逐渐将她淹没。有种久违的qíng绪,使她qíng不自禁泪流满面。
她知道,这是灵魂深处残存下来的意识,属于原来那位徐婉真。
原来,你就算逝去,也仍然牵挂着自己的父兄么?这下能安心去了,你好好去投胎吧。
她心中默念,只觉这股意识一阵雀跃,在她心中打了个圈,消失不见。
徐婉真觉得胸中仿佛一轻,总算实现了自己上京的目标。这喜悦来得实在太突然,到底是何人相助?这种皇嗣大案,在押的人犯绝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无故释放。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牡丹花会前的那一夜,武正翔深夜来见自己谈过此事。难道,是他设法将真凶告诉了皇上?才有了今日父兄的无罪释放。
那夜他说要等待时机,不知他在宫中是否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徐婉真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面上的泪落的更急。他如今怎么样?会不会因此事而触怒皇上?那史婕妤乃是宫妃,又和皇嗣相关,一个不好会变成大罪。
首次见到一向沉稳温和的小姐如此失态,吓了桑梓一跳,忙拿出手帕为她拭泪。
玉露只当她喜极而泣,上前劝慰道:“大小姐,这是喜事。您可要好好养着身体,不可悲喜太过,令大老爷担心。”
采丝急道:“青萝,你快去打水给小姐净面。”遇到这样的大事,青竹苑接下来必会忙碌一番,偏偏她养伤在chuáng无能为力,只能暗自着急。
先是极喜,接着又为他揪心,饶是徐婉真两世为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qíng绪。半晌后,方才平复。
待她净了面,采丝忙道:“小姐,您快回去。这里您不必担心,婢子定然好好养伤,早日来领差事。”
……
大理寺牢狱里,胡老三拿着钥匙来到关押徐昌宗父子的监牢前,笑道:“恭喜二位了!今儿就可出狱,无罪开释!司大人已命人前去告知你们的家人,估摸着下午就能来接你们了。”
他对这二人印象极好,上有司大人关照,下有银钱开道。特别是那徐家姐弟和老夫人,令他印象深刻。
那徐家大小姐,有着高贵的风仪,跟他说话之际,他却看到了真诚与尊重。
胡老三在这里阅人无数,是真心还是伪装一看便知,他这样污泥一般的人,她竟能如此对待,教他如何不动容?
☆、第251章 出狱
听到胡老三的声音,徐文敏霍然起身,冲到牢门前,扯得身上的镣铐哗啦作响。
他双手紧紧的握住粗如儿臂的栅栏,嘶声问道:“胡三爷,这可是真的?”
胡老三嘿嘿一笑,打开铁锁:“可不是真的?这样的大事,我胡老三哪里敢胡诌。”
徐文敏返回身,去扶躺在gān糙chuáng褥上的徐昌宗,神色激动:“阿爹!我们可以出去了!”
徐昌宗浑身乏力的躺在上面,他早已听到胡老三的话,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能出狱的一天。思及因此事而病逝的妻子,一颗浑浊的泪从眼角滴出,落入身下的gān糙堆中,消失不见。
他膝盖疼痛僵硬,身上还有些发烫,呼出一口热气:“好!好!”
徐文敏扶着父亲,迈出了牢门。看着这久违的天光,眼睛微微眯起,这自由的感觉真好!
胡老三给他们两人打开镣铐,徐昌宗身上的症状他见得多了。这牢中常年不见阳光,yīn冷cháo湿,年纪大一些或者体虚之人便经受不住,坐监久了就会出现这种病症。
他对徐文敏道:“不必担心你父亲的病,出去了慢慢就会好一些。”
徐文敏感激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多谢你时常照顾着,回头请你去醉白楼吃酒。”
胡老三一乐,跟这徐家人打jiāo道就是不一样。人家从来就没觉得他这种狱卒是贱业。醉白楼啊,他这辈子也没去过两次。
“一定一定。”
胡老三帮忙拿着包袱,在前面引着路,徐文敏扶着徐昌宗慢慢走在后面。
“往这边走,我们有个值守的房间。如不嫌弃,先去那里简单梳洗一下,等你们家来接。”这却是他私底下,给两人的特殊关照了。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纵然司大人有吩咐,但如何执行还是他说了算。若不是看徐家人顺眼,他大可不必管他们,像对甄家那样赶出牢门便是。
徐文敏经此一劫,在牢中反复思量他犯下的过错,将那些过往在心中反复咀嚼。于人qíng世故上一改往日的急躁冲动,愈发练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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