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御史台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到了曹皇后一边,徐老夫人心头明镜一般。
瞧这个做派,争取到这样的朝中重臣支持,曹皇后并不想要保密,反而高调行事。处在她那个位置,这样无疑是极正确的,一来风光霁月以示无不可告人之事;二来让朝中百官认清她的实力,争取更多的臣子依附。
“劳烦你特地跑这一趟。”徐老夫人语气诚恳的道了谢,等着她的下文。送给彩头而已,哪里能劳动她的大驾?
“哪里哪里。今儿我来,是特地给老夫人道喜的。这彩头是一喜,还有件大喜事,要说给老夫人知晓。”祝大夫人的谈吐,使人如沐chūn风。
徐老夫人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祝大夫人自顾自往下说:“旧年老夫人还未上京,这京中出了一名武状元。您不知道,那叫一个少年俊杰!跨马游街之际,掷果盈车,姑娘们险些没把自个儿给扔出去,轰动洛阳城。”
瞧了一眼徐老夫人的脸色,祝大夫人话题一转,问道:“我听说,徐大小姐在江南道时的亲事,在旧年已经退了?”
这件事原本就谈不上隐秘,只要着意打听便会知道。但徐老夫人心头着恼,退亲之事本就会影响徐婉真的名声。在这朝代才不会管是何缘由,只要是两家退了亲,不明缘由的外人总会认为是女子的过错。
原想着来了京城,因着两地相隔遥远,这被退亲之事传不了这么远,不会影响徐婉真议亲。但就因着昭阳公主,这件事重又被翻出来。
京城的jiāo际圈能有多大?徐婉真能选择的适龄男子也就那几个,这件事重新被提起,不需要多久就会被传开。如此一来,她议起亲就更加艰难。
徐老夫人重重的“哼”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搁在桌上,并不掩饰她的不满。曹皇后也好、昭阳也罢,都是徐家招惹不起的大人物。但仗着辈分,对眼前这位祝大夫人表达她的不满之qíng,让她转达给后面的主使,还是能做到的。
祝大夫人既然说了这话,就已经预料到她会不满,谁也不愿伤疤被揭开不是?
但就像买菜一样,真心要买之人,必定对那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评头论足找出瑕疵,先压低卖方的期望,才好谈价码最终成jiāo。
眼下她就是那买菜的人,徐婉真就是那颗水灵灵的大白菜。提出此事,一来表示徐婉真虽然优秀,但曾经被退亲名声上有瑕疵;二来为她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您或许不知道,这武状元樊彬乃是镇西将军龙大人的义子,如今年方二十,因一直镇守西北边陲方才耽误了亲事。他眼下是皇上亲封的果毅都尉,在京畿大营折冲府任职。虽然只是从五品,但前途不可限量。”
樊彬此人,徐老夫人略有耳闻。见她介绍的仔细,不禁侧耳倾听,如果不出意外,祝大夫人应是为说给徐婉真而来。
果然,她接下来道:“在牡丹花会上,徐大小姐‘七步成诗’的风采,让樊都尉为之倾倒。但他孤身在京,没有长辈替他说合,才辗转央到我这里。”
徐老夫人心中一动,这樊彬听上去是个好的。
祝大夫人见她有些心动,再接再厉道:“老夫人,依晚辈看来,这门亲事是极好的。樊都尉是个孤儿,龙将军虽视他做亲子,但远在西北。徐大小姐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上没有婆婆下无妯娌,做起事来也顺心自在。”
光冲这一条,京城已有不少老夫人相中樊彬做为佳婿,却统统被他以“婚事需听从义父安排”为由挡了回去。
“樊都尉勇猛过人,才能在人才济济的武举中一举夺魁。两家门第般配,又不用远嫁,且是他自己相中的,徐大小姐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
一口气将嫁给樊彬的好处悉数道出,祝大夫人相信这么好的亲事,徐老夫人不会不心动。
徐老夫人确实心动了。若不是因为他是孤儿,徐家是怎么着都攀不上这门亲。徐婉真能嫁入镇西将军府,成为五品夫人,这是她以往想都没想过的。
但徐婉真已经退过一次亲,徐老夫人对她的亲事更要慎重一些,万万经不起第二次波折了。
“大夫人的意思,老身明白了。只是婉真她尚在孝中,此事需要与她父亲商议一二。”
祝大夫人也没指望着第一次拜访,她就能一口应下。议亲是大事,等同于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再说徐婉真已经经历过一次退亲,眼下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第261章 快意(为泱泱大华的月票加更)
祝大夫人的目的已达到,又闲谈了几句,便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着玉露送她出去,徐老夫人陷入沉思。
这件事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樊彬是武状元,再没有长辈在京,但他大可请官媒上门。相信只要他开口,不少官媒愿意接这门生意。
祝大夫人上门,这背后是昭阳公主,还有着曹皇后的影子。她们绝不会无缘无故出手,这樊彬和他背后的镇西将军府,应该是她们要拉拢的对象。皇上眼下虽然chūn秋鼎盛,但夺嫡的风波已然拉开了序幕。
不愧是当年的“京城双姝”之一,在转念之间,她已经猜出了背后的真相。
徐老夫人虽不愿自家的孙女成为这场风波的棋子,但这门亲事确实是好亲事。
一时之间,她心中犹豫不决,吩咐道:“碧螺,去请大小姐过来。”婉真这大半年越发有主见,这件事不如听听她自己的意见。
桑梓扶着徐婉真进了正房,徐老夫人说了此事。
徐婉真讶道:“樊都尉?”她只见过他两面,一颗芳心又都被武正翔塞得满满当当,哪里有他的位置?
这时提起,才记起去东郊庄子那天,被刘祺然为难,还是樊彬出手为她解围。之后他跟着去了绢花作坊,待了一个下午。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让人上门说亲。
“若不考虑这背后是公主府,这么亲事是极好的。”徐老夫人道:“你是怎么想的?”
徐婉真神色坚定,毫不犹豫道:“孙女不想嫁给他。”
若只看门第身世,樊彬确实比武正翔好上一万倍。一个孤儿,一个庶子,身份上都差不多。
镇西将军府虽不及忠国公府世代勋爵,但他没有一个会迫害于他的嫡母。嫁进去就能当家做主,这是何等逍遥自在。嫁入忠国公府,却意味着要面临一个恶毒婆婆的不断为难。
然而,这些外在条件,丝毫不能动摇徐婉真的决心。他说过“他的心很小“,她又何尝不是?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进驻?
她爱他,心系与他,纵有艰难险阻,也会披荆斩棘!
听她语气坚决,徐老夫人有些诧异:“这是为何?”
徐婉真的理由却说不出口,在这个朝代,私定终身会被人们唾弃,总不能告诉徐老夫人自己心有所属吧。
略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言辞,好在理由都是现成的,徐徐道:“祖母,我还在孝中,现在议亲还尚早。另外,孙女想与公主府保持距离,徐家只是商户,卷到这样的斗争中恐难以全身而退。之前拜访公主是迫不得已,眼下阿爹和阿哥既已出狱,徐家的未来如何走,还需要阿爹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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