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庆隆帝是断断不会严惩于他们的。
但影卫的呈报,是秘密进行的,只报给他一人,他心中有数就行。
如今,有了这样详实的证据。当事qíng捅到明处,他如果再不加表态,不仅会寒了老臣的心,还会让朝野上下认为,他不爱恤子民。
更坏的影响,是认为当今皇上他默认了这样的恶行,这会让世风日下。
庆隆帝心里快速转过几个念头,拍案而起,怒道:“去!去京畿大营里,将魏明带来!”
他的怒火,有一半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但有另一半却是实实在在的。这魏明带得什么兵,在洛阳城中如此嚣张,还被人拿到了证据。眼下,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魏明正是京畿大营的统领,正二品的武将,自有门口的侍卫领命而去。
庆隆帝从书案后面起身,走到永乐伯的身旁,亲手将他扶起,温言道:“这几年,让爱卿受委屈了!朕也没有料到,那京畿大营的兵,竟然如此不通教化。”
有皇上亲自搀扶,永乐伯受宠若惊,扶着膝盖慢慢从地上起来。眼眶中有浑浊的老泪滴下,颤颤道:“是这等兵痞刁蛮,竟敢欺瞒陛下。”
许久没有做声的平国公也站过来,扶着永乐伯,痛心疾首道:“皇上啊!不是老臣虚言。您说,我的儿只是受了重伤,老臣就恨不得以身替之。何况永乐伯家的嫡次子,如此优秀卓越,却生生没了xing命。”
他用袖子拭了拭眼泪,哽咽道:“皇上,您一定要为我们这些老臣做主啊!老臣看见永乐伯这个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看见他又开始嚎哭,庆隆帝只觉得额角突突的跳了起来。
☆、第397章 魏明
平国公的话,又成功的勾起了永乐伯的伤心事,令他想起了那年纪轻轻,还未娶亲就夭折的嫡次子,顿时老泪纵横。
两位老臣在御书房里相对而泣,庆隆帝虽然贵为皇上,也无法出言阻止。
毕竟,这两人是老牌勋贵。他们的儿子,也确实是一人重伤在chuáng,一人命丧huáng泉。
永乐伯哭得qíng真意切,平国公的眼泪收放自如。
吴光启见状,只得上前,将两人劝回座位上坐了,又重新让小太监沏了茶上来。这哀哭之声,才暂时停歇。
趁他们喝茶这当口,庆隆帝趁机开口道:“两位爱卿的冤屈,朕知道了!你们都年纪大了,这般哭泣伤身,且先回府去歇着,朕一定给你们一个jiāo代。”
他这个承诺模糊之极,给一个jiāo代而已,并未言明一定会严惩京畿大营的兵。给自己留下了极大的回旋余地。
但平国公、永乐伯都知道,今日闹成这样,成功激起了皇上对魏明的不满,又bī得皇上给出了一个承诺,已是不小的收获。
他们见好就收,口中不停道谢着,互相搀扶着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见到这两个老臣告退,庆隆帝也不禁唏嘘起来。这天下,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一颗父母心啊!
平国公和永乐伯出了皇城,永乐伯仍是一脸愁苦,面上泪痕犹在。
平国公的脸上,却见不着半丝悲苦。若是徐婉真目睹了这个过程,便会说这平国公演技jīng湛,足以拿下奥斯卡的小金人。
两家的马车在皇城外等着,两人拱手作别,jiāo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平国公点点头,就此分开。
……
魏明是个威猛的中年汉子,面相凶恶杀气腾腾。
这杀气,是他真刀真枪在战场中磨砺出来,屡建奇功。才会使得他一个平民出生的兵卒,在壮年之际,就能成为二品武将,统帅这京畿大营。
他此时正在cao练士兵,这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但大营的较场中,将士们仍在挥汗如雨的训练着。
魏明身着全身铠甲,任由那汗水沿着背沟一阵一阵淌下,也绝不卸甲。
他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纵然军法严苛,但有他的以身作则,整座京畿大营,从上之下无人敢懈怠、敢抱怨。
端午龙舟竞赛时发生的事qíng,他听说了。
但他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对京畿大营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四年前北衙军那边是死了一个人,到最后也没有什么事qíng。这次只是重伤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他忽略了这两人的身份,是天壤之别。
他是带兵的好手,但在政治斗争一途上,却远远赶不上在忠国公府长大武胜。
京畿大营这些年之所以安然无恙,完全来自于庆隆帝的庇护。他这个人,也是庆隆帝在登基之后亲自挑选的将才,正是用他带兵打仗的能力。
庆隆帝自信的认为,只要有他的庇护,就无人可以动京畿大营。
从校场外跑来一名小校,到了魏明跟前,他扎手施礼到:“报!将军!皇上有请。”
魏明挑了挑眉,这个时节,皇上有何事?
他转身jiāo代了副将,便朝着大营中间的“讲武堂”而去。
“讲武堂”等于是京畿大营的指挥中心,发号施令、宣布任命等等都在此地。魏明不练兵之时,便在这里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既然皇帝宣他觐见,前来的天使也会在此处等候。
进了“讲武堂”,果然见到前来宣旨的太监和随行的护卫。
他恭敬伏拜在地,那太监道:“皇上口谕,召魏将军觐见!”
魏明起身,摸出一个通体碧绿的鼻烟壶,塞到那宣旨太监手里,问道:“敢问何公公,皇上召末将所为何事?”
这名太监,是在宫中地位仅次于吴光启的何进,他主要是职责就是前往各处宣旨,是各文臣武官巴结拉拢的对象。
试想,若是在他宣旨之后,能在他口中得知皇上的用意,进宫后应对起来就格外的从容。
他的嗜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鼻烟壶。
魏明经常与他打jiāo道,这“讲武堂”中,常备着一两个鼻烟壶,就是用在此刻。他虽然xingqíng耿直,政治qíng商不高,但太监是皇上的身边人,最基本的贿赂他也是懂的。
何进不着痕迹的收起了鼻烟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咱家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思?我来之前,平国公和永乐伯刚从皇上的御书房出来。”
听了他的话,魏明心中一凛,自己这是被告了黑状了!
他拱手道:“还请何公公稍等片刻,末将换过衣服就来。”
魏明身上的是战铠,还滴着汗水。这身装扮,不是不能面圣,只是未免有些圣前失仪。明明知道被告了黑状,更要小心谨慎才好,不能因为在衣着上,惹了皇上的恼怒。
得了那个鼻烟壶,何进面上神qíng温和,道:“不妨事,魏将军不急。”
魏明点点头,大步迈入他专用的内室。
虽然何进说不着急,但他行伍出身惯了,几下卸下铠甲,简单冲洗了一下身子,换上二品武将的官袍,神清气慡地出来。
着官袍的他,敛去了杀气,看上去没有那么凶恶。
到了御书房外,得了通传,魏明便走进去,行跪拜大礼,口中道:“末将魏明,见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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