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长相,单论xingqíng,有骄纵的、有温婉的、有知礼的、有跋扈的、有天真的,可像徐婉真这样,懂得尊重他人、面上冷清骨子里又藏着坚毅,不盲从却能听取意见的,就只得她一个。
这个学生,她是相中了的,现在是越看越满意。
最后,又多收了一个小箱子,将熏香球、泡浴所用的药粉香膏都收进去。桑梓服侍徐婉真穿好披风,将帷帽拿在手中,一行人才去往徐老夫人的舱房,等待下船。
徐老夫人的舱房内,熙熙攘攘站了一地的人。徐文宇腻在她怀里,见徐婉真进来,笑眯眯地叫道:“阿姐!”
见众人还没有下船的动静,徐婉真解下披风jiāo给桑梓,坐到徐老夫人一旁,轻轻地给她捶腿。
门外有人求见,玉露前去应了,带他进来,正是前往寻找客栈的小厮徐乐安。
徐乐安从小卖身进府,如今已是十六岁的少年了,长相普通,同样的竹青色下人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jīngjīnggāngān。
办事能力qiáng,在一众小厮中能力突出,原来为徐家gān了一辈子的徐老管家收了他做徒弟。这次上京,徐老夫人体恤老管家年岁已高,又在苏州城有一大家子人口,便放了身契给他,还给了安家银子,让徐老管家能安享晚年。
徐乐安孤身一人,连父母是谁都不记得,无牵无挂,带着他上京,也有栽培他的意思。
徐乐安上前打了个千,道:“回老夫人的话,扬州城在下个月初要举办一场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江南道上的各楼各坊都出动了当家花魁,远在金陵秦淮河上的画舫也在南下,此刻都在往扬州城内聚集。眼下文人雅士闻风而动,各路豪商各显身手,好一些的客栈、园子,都被包下。小人原本打算租下瓜州湾‘听风院’的一处院子,如今全都客满。只得在扬州内找了一家‘沁竹茶园’,本是盐商们商谈生意的场所,如今见客多,便改了些院子来临时接待客人。”
这番话条理清楚,讲述了眼下的境况,并提供了解决办法,不愧是老管家的亲收徒弟。徐婉真心下暗暗点头,徐乐安这等人才,在现代那也是高管jīng英一族。
徐老夫人皱眉问道:“怎么就赶巧了?茶园的话,我们女眷多,会不会不方便?”
徐乐安回话道:“请老夫人放心,茶园原本就是三进的院子,不在闹市。这次改的客院小人前去看过,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从玉带河上的后门出入,不用经过前院。院子不大,只有五间厢房,但胜在安静清幽,主子们住进去足够了。”
徐老夫人闻言放心不少,道:“既然如此,那另一条船上的婆子小厮这两日便住在船上。你且下去安排。”
从瓜州湾码头到“沁竹茶园”,虽然都有河道,但并不相通。需得先下船乘坐马车,到城内河道了再转为小船进入玉带河,才能抵达。又是女眷居多,颇要费一些周折。这些事qíng徐乐安自去安排不提。
念着其余的下人不能上岸,徐老夫人吩咐玉露前去安抚,并每人赏了一百个大钱。这些婆子小厮本有些抱怨,但有钱拿,等于白白赚到,那些话便也不说了,安心在码头上守船。
临下船前,老夫人打发人去问钱峰,他回话自有安置处,不用管他。
☆、第44章 冰月
钱峰的“和丰号”的镖局总部就设在扬州城,他自然有地方落脚,顺便巡视产业。
此刻他正在询问影风:“大人,可要随属下往扬州城一趟?若是有心人关注徐家船队,见我不下船,会引起疑虑。我若是下了船,大人您在舱房内的三餐便无法解决。”
影风思忖片刻,道:“那我便扮作你的长随。”
说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和一瓶粘胶,细细在脸上粘好。又将乌黑的长发打散,挽一个略微凌乱的发髻。钱峰再拿了一套跟他身材差不多,钱家下人穿的huáng栌色棉布衣袍给他换上。
影风挽起衣袖,微微佝偻着腰,一个在水上讨生活的普通汉子便出现在眼前。
钱峰赞道:“电组的人,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样的面具,江湖上根本没见过。”
影风笑道:“这种面具在影卫也只得几张。力求越普通越不被记住越好,否则用几次被人记住就废了。”
这张面具的特异之处在于很薄,完全贴合皮肤。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还能将佩戴之人的毛孔、面部表qíng都如实反映出来,这样戴着也能正常吃饭睡觉,神态自如,让人难以发觉。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一旦戴上,需要很麻烦的步骤才能完整的取下。不过相较于它的优点,这点麻烦只能算些许遗憾。
却说徐家一行人走下船来。徐乐安打头带路,玉露、碧螺扶着徐老夫人走在当先,徐婉真戴着帷帽,桑梓扶着她紧随其后。刘妈妈抱着徐文宇,苏良智护着二人一起走,画扇搀着韩茹娘缓步跟上。韩羿背着猎弓,警惕地走在队伍最后面。
一行十余人,又是妇孺居多,若是放在平时,就算在瓜州码头,也是人数众多惹人注意。不过此刻码头上熙熙攘攘,不断有远近来扬州的士子豪客到来,排场比徐家大的就多了去了,徐家走在其中并不惹眼。
此时,在另一艘大型楼船上,有一位头戴貂皮风帽、身着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手上戴了两个玉扳指、五六个金戒指,身材圆润的豪商,正在楼船二楼上凭栏而望,漫无目的地打量码头上的人群。
当他见到徐家一行人中韩茹娘的婀娜身影时,qíng不自禁道:“咦?这位看起来很眼熟啊。”扬声唤道:“林公子,林公子!”
叫了几声,才从一间舱室中走出一人,只见他打着哈欠,面色发白脚步虚浮,显见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系着大红绣金连理莲纹圆领袍腰间的带子,有气无力地道:“尹老爷,何事唤我?”
那位尹姓豪商拿手指着韩茹娘的背影,道:“林公子你看,这位是不是旧年秋天见过的那位美人儿?”
林公子听到此言,如色中饿鬼两眼放光,道:“你可看清楚了?”自从旧年秋天在“伊人居”中他一眼相中,至今对那位美人儿念念不忘。
扬州瘦马虽然名扬天下,可见得多了也难免腻味,都是一味的温柔和顺,就算懂得琴棋书画又如何?
但这位美人儿可不一样,官家小姐流落风尘,虽然在那里被众多男人打量,绝色的脸庞带有怯色,但眼底的傲气还没消散。老鸨给她取了个花名叫“冰月”,真是人如其名,这样的驯服起来才有快感啊。
可惜那时自己身上银钱不够,被贺二公子抢了先手。当时林公子并未在意,原以为贺二公子尝了鲜,“伊人居”总要将冰月挂牌出来接客的。没想到第二日再去,老鸨竟然告知贺二公子将她买走,真是可恶!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今又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林公子焉能不激动?尹姓豪商谄媚地笑道:“林公子,你且再仔细看看,我看有八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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