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探头一看,盒中分别放着一柄软烟罗绢扇、一朵栩栩如生的绢花。都是上好的jīng品,熏制了清冽的玉华香,香气芬芳而不媚俗。
何进拈起一朵绢花,仔细端详片刻,道:“瞧着眼熟。哦,咱家想起来了,在宫中见昭阳公主簪过。”
“您看这生意可做得?”
皇宫里有各皇商定期供货,比如衣料果蔬等,但类似绢扇、绢花这样的小物件,大多是尚衣局自己做了,或者是根据妃子喜好,在外采买。
见何进拈花不语,徐文敏又道:“这些小物件,款式出的勤,过气的快换的也快。宫中若能定期采买,大人这里,在下给您这个数的gān股如何?”
他用手比了个三的数字。
何进心中权衡片刻,觉得这笔生意做得。首先,锦绣记出的这绢花本就鼎鼎大名,新出的款式在京中甚至一花难求。再次,这是昭阳公主簪过的,自己牵线采买进宫,也不会被人捏住把柄。这笔银钱虽不多,但等于是白来的,何苦往外推?
点点头,他比了个“四”,道:“宫中还需要打点。”
☆、第478章 决堤
徐文敏自然知道,这类生意归尚衣局管着。哪怕何进是宫中太监的二号人物,也不能qiáng压下去,自然要给些好处出去。
他心中的底价是五成。四成,已经低于他的预期,看来这何进为人不错,懂得留人一线,否则也不会爬到这个位置。
当即慡快的点头,“好!就依大人的。”
谈妥了生意,徐文敏让人上了四季gān果、椒盐花生、槽鹅掌等零嘴小吃,又拿了一坛子汾酒上来,两人放开心怀,畅饮起来。
酒喝多了,话自然就多了。
原来这何进也不是那起平头百姓,他父亲原是先帝时的四品京官。因贪墨获罪斩首,家产被抄,一家子关在一起等待流放。他那时才不过八岁,正逢宫中挑选内侍,他一咬牙报了名。
他四岁启蒙,跟着父亲读了些书。在宫中忍rǔ负重,凭着胸中的墨水见识,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地位。
这些,是徐文敏根据他的只言片语,拼凑而出。
一场酒喝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眼看天色将黒,徐文敏才将何进送回他在京中的府邸。
……
大雨冲刷着皇城,御书房中,武胜昂然而立。
庆隆帝在龙案后,微微向后倾,靠在龙椅靠背上,唇角含笑。只有在他信任的心腹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放松的神qíng。
“这么说,你们大获全胜了?这个三三阵型有些意思。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末将不敢居功,”武胜不卑不亢道:“这个阵型,是永乐伯吴伯爷从家中一卷军法残本中找出来,送给末将的。几经演练,方才派上用场。”
“永乐伯?怎么是他。”庆隆帝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头痛。
“他为了让北衙军在演武中胜利,想了好多法子。”武胜道:“皇上,请体谅他作为父亲的一片心意。”
“那他想要什么?”
武胜道:“永乐伯想要将那队导致他嫡次子死亡的军士,发配到北疆,末将恳请皇上准许。”
这是武正翔给他出的主意,两军冲突导致的人命官司,让庆隆帝将肇事者赐死,那是万万不现实的。不如将他们从京畿大营中调出,等到了北疆,再慢慢收拾不迟。
面对这个不过分的要求,庆隆帝只略作思忖便应下。他固然不愿见到这两军亲如一家,但也不想让两军的矛盾继续升级。
这个时候略作一些让步,只是流放一些人,就能平息北衙军的不满,同时给予永乐伯些许补偿,甚为划算。
武胜大步出了皇城,将皇帝答应的这个消息带回北衙。
北衙中人心鼓舞,昨日的演武才赢了,今日又惩罚了那些肇事老兵。一时间,衙中欢腾不已,对做到这一点的武胜,更加敬若神明。
毛师爷拈了拈胡子,笑道:“我这就写信,托在北疆的朋友好好照顾这些老兵。”
众人纷纷附和,这些勋贵子弟,哪个家人没有在边关当着差的?这股力量发动起来,有那些人好受。
看了一眼沸腾的人们,武胜做了个眼色,让毛师爷跟他进了里间。
“这些兵,毕竟都是为国效劳。我只要那名肇事老兵的命,其余人吃吃苦头就罢了。”
毛师爷拱手道:“老朽省得。”
……
几日后,正如工部尚书郝明宇所担忧的,过多的雨水,果然令huáng河决堤改道。
huáng河由棣州决堤,改道北流,朝莱州、登州奔涌而去。受灾地区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往京城,工部、户部忙得焦头烂额。
洛阳城里也不好过。
前几日的大雨才刚刚停歇,洛水在深夜里漫过堤岸,淹了低洼处的一片民房。好些百姓,半夜里被水泡醒,惊慌失措。
好在这连日大雨,京兆府早有预案。反应及时,连夜派出捕快衙役和水龙队,众人齐齐上阵,将这些百姓从水中救了出来,疏散转移到临时的安全场所中,无一人丧命。
如地方宽敞的国子监、府衙、大悲寺等地,都收留了好些民众。只有等洪水退去,他们才能重建家园。
但这些百姓的财物都泡在水里,大水漫上来,只来得及带少许金银细软逃命,哪里还顾得上身外之物?吃饭喝水都成问题。
京兆府拟了折子,很快庆隆帝便批了下来,重赏保护百姓有功的差人,又着通仓开仓放粮,接济这些受灾的民众。
随着huáng河决堤,洛水蔓延,各家的商船都停了航运。无论是多么熟悉水xing的老船工,也不敢在发洪水的河面上航行。水路已改,天知道在平静的水面之下,隐藏了多少致命的漩涡。
失去了南来北往的货船,洛阳城中的物价一下子上涨起来。
由于开仓及时,米价还基本上保持了平稳。给户部一百个脑袋,他们也不敢在庆隆帝的眼皮子底下,任由米价飞涨起来。
但其他的货物,诸如茶、盐等物,那是一天一个价格,眼看着就飞涨起来。东郊被淹,城中如今连新鲜的蔬果,都成了稀罕物。
正值盛夏,雨一旦停下,气温便一下子升腾起来。太阳隔着厚厚的yīn云晒下来,整座洛阳城仿佛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罩子中,闷热无比。
徐婉真清点了库房,向徐老夫人商议。
“祖母,这街面上的难民越来越多。听口音都是从棣州一带过来,逃到京城谋求一条生路,官府也管不过来。”
徐老夫人点点头:“他们也不容易,拖家带口的,要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背井离乡。”
“我点了库房的粮食,想在门口摆个粥铺,蒸些馒头,救助这些灾民,祖母觉得如何?”
“可以支撑多少天?”
徐婉真摇摇头,“很难估计。如果来领的人多,也许只能撑上五六日。人少的话,支撑半个月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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