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婆跪在地上,心头有些发憷。原以为她号称自己无罪,二少夫人定要质问一番。如此,她便可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以三寸不烂之舌,求得自己一条活路。
但万没想到,这二少夫人年纪不大,心xing如此沉稳,竟然不闻不问。这下子,古道婆不敢再随意说话,心头更恭敬了几分。
晾了她半晌,徐婉真缓缓放下手中的粉彩婴戏莲茶杯,淡淡一笑,道:“古道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别把我当做那起子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妇孺。”
她语气淡淡的,却听得古道婆心头一凉,一股冷气沿着后脊梁窜上来,再不敢耍那些花招,敬畏道:“贫尼不敢。”
只听得徐婉真不疾不徐道:“我说你有罪,你便有罪。你说呢?”这是拿势压人,以她如今的身份,不管是朝廷亲封的诰命,还是骁骑卫指挥使的夫人,随便拿出一个,都能让古道婆锒铛入狱,别人还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一大滴冷汗,沿着古道婆的额角流下,滴落在明晃晃的地面上。
古道婆心头叫苦,这和她所想,也相去太远了些。常用的套路被当场揭穿,当下不敢再狡辩,涩声道:“罪妇全凭二少夫人处置。”
郑嬷嬷看在眼里,心头不禁为徐婉真叫好。从古道婆进门起,徐婉真拿捏的尺度就刚刚好,短短几句话,就使得这个老江湖俯首听命。
“我也不想要你的命,但也要你的命。”关于古道婆的处置,徐婉真早有打算,此刻不过是吊着古道婆罢了。不让她切身感受过厉害,就怕她不会心服口服。
这样故弄玄虚的话,原是古道婆最擅长的手段。此刻徐婉真信手拈来,使得比她还要纯熟。
古道婆听懂了她的话意,但事关自己的小命,只是心头叫苦,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罪妇的xing命,从此就任由二少夫人指派。”这是表忠心了。
对她的机灵识相,徐婉真满意的点点头:“好。既然如此,从此以后,你就不是古道婆。这张身契,你签了吧。”
“这?”古道婆身形一震,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望着上座的徐婉真,她心头迟疑。签了身契,就入了贱籍不再是良民,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徐婉真看着她,并不说话。古道婆这样的人,装模作样能说会道,又懂得相人之术,用好了是个不错的谈判高手。但这种选择,还是要她自己做出,方会心悦诚服。
见徐婉真面目沉静,也不开口说那些威胁之语,古道婆想了片刻,纳头变拜:“古蓉见过二少夫人。”
古蓉是她的本名,她以本名自称,就已经是认徐婉真为主了。
徐婉真点点头,示意郑嬷嬷拿出身契,让古蓉签字画押,按了手印。问道:“你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听她问起,古蓉面色黯然,道:“卑下也不知。打小和妹妹一道被卖给了人伢子,那时年纪太小还不记事。据说是家乡遭了灾,爹娘为了养幼弟,才卖了我们姐妹的。”
她回忆往昔,道:“后来,师父见我眉眼端正,把我买下传我五行咒术。师父去世后,我就接了她的衣钵行走江湖,顺便寻访妹妹的下落。”
徐婉真心头一叹,没想到她也是个苦命人。这年头,女子的命运当真是身不由己,她也做不了什么。
“你下去换身衣服,郑嬷嬷会带你去徐记商行见我阿哥。记住了,好生做事,若能立功,我也可以考虑销了你的贱籍。”
古蓉心头狂喜,徐记商行?这可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商家,不是皇商却胜似皇商。原来,徐记的东家是二少夫人的大哥?她打听回来的消息里,却没有这一条。
去徐记,当然远远胜于自己孤身闯dàng江湖,朝不保夕。与之相比,签了身契也算不得什么了。更何况,听二少夫人的话意,自己也不是没有出头之日。这比她最初想求的活路,还要好上许多。
经历了由死到生,古蓉对徐婉真岂止是心悦诚服?
感激的磕了三个响头,古蓉道:“请二少夫人放心,卑下定会尽心尽力,不负所托。”
徐婉真点点头,又温言勉励了几句,让桑梓带她下去,先把身上的道服给换下。
“嬷嬷,要烦您老一趟,亲自带她去见阿哥。”
对于徐婉真花费心思收服古蓉,郑嬷嬷有些不解。这么一个江湖骗子,要来何用?就算要放她一马,也不用替她安排这样好的一条路呀。但自从她到了徐婉真的身边,还从未见过她做错过决定,当下应了。
瞧出她心头的疑虑,徐婉真微微一笑。郑嬷嬷不是别人,她有必要让她明白自己这样安排的原因。于是问道:“嬷嬷觉得,古蓉是个什么人?”
“颇为圆滑世故,能说会道懂得察言观色。一个女子能孤身在江湖上闯dàng多年,应该有些真本事。”
徐婉真微微颔首:“嬷嬷说得都对,但还遗漏了一点。”
☆、第616章 两件事
“哦?”郑嬷嬷心头微微诧异。下到丫鬟上到皇后,她阅人无数,自信不会看错人。
只听见徐婉真清亮的嗓音缓缓道来:“古蓉会做人,和三教九流jiāo好。她背后有张隐秘的消息网,这才能行骗多年仍然吃得开。”
她笑了笑:“这却不怪嬷嬷,我也是查了她才知道。”若没有骁骑卫的qíng报,她也想不到这里。
郑嬷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定要收服了古蓉送去徐记商行。做生意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灵通的消息。
古蓉签了身契,又对徐婉真心悦诚服,她背后的消息网自然而然就能为徐记所用。消息能快人一步,就能抢占先机。
“一会你把人送过去,将古蓉的来历和她的背景跟阿哥讲讲,相信阿哥自有安排。”徐文敏可算是经商奇才,若是不知道该如何用古蓉,那才是笑话。
郑嬷嬷应了退下。
……
午后,淳和公主和苏良智一道进了宫。后宫都是女人,苏良智又不是太医身份,进去多有不便,便留在太医院与赵院使探讨医术。淳和公主带着仆妇丫鬟,簇拥着先去延庆宫请安。
肖太后笑吟吟的坐在案几前,拿着一把龙凤金剪给一盆秋海棠剪枝。口中说着:“自打嫁了人,听说你就跟着驸马四处游玩?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淳和公主恭恭敬敬的见了礼,才凑上来道:“皇祖母,您这可是冤枉死芙儿了!我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是去行医采药的。”
“行啊,你两个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对于自己做的这第二桩媒,肖太后是极为得意的。谁说他们两个不合适?瞧瞧这小日子过得,好一对神仙眷侣。
放下手中金剪,让琉璃伺候着擦了手,肖太后问道:“你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淳和公主笑道:“皇祖母果然慧眼如炬,芙儿此来有两件事。头一件是来向皇祖母辞行的,过几日我和驸马要外出一趟,估摸着能赶在过年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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