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处心积虑的算计、筹谋,没有挣来更加广阔的天地,反而路越走越窄?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以为逃出生天,偏偏又掉入了另一个陷阱?
汪妙言想不通,她想不通!
她不想抬头,想就这样躲起来。这样,她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
可惜,天不从人愿。
那双黑色白底官靴的主人弯下腰,凑到她耳畔轻轻问道:“汪妙言,汪大小姐。你可曾记得我?”
这个声音,汪妙言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不过,这些年她执掌太子府藏在暗中的杀手眼线,得罪的人不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仇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朵huáng色的小花,缓缓伸出手,将那朵花在掌心中捏了个粉碎。
看了看掌心,她这才抬起头来,轻蔑的笑道:“你是谁,我应该认得你吗?”
可是,当她的视线触及近在咫尺的那张普通面容时,她像见了鬼一样吃惊。
“汪乐裕,怎么是你?”他,不是当年在码头,跟着钱家那帮打手去了吗?这个人她早就遗忘得gāngān净净,未料到此时出现在自己眼前。
汪乐裕笑着,眼里的光却如刀锋一般刺痛了汪妙言。
他伸出一只手,揪着汪妙言的发髻,将她从狗dòng里拖出来。如拖死狗一般,随手扔到墙角。
汪妙言还陷在震惊中,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汪乐裕却不再看他,往旁边一人拱手道:“我与这位汪长史有些个人恩怨,且容我们单独聊几句。”
那名着铠甲的校尉拱手道:“哪里哪里,汪郎中请。若不是大人,末将今日恐怕还无法jiāo差。”
这个狗dòng的位置选得颇为巧妙,在挨着墙搭着的一处窝棚旁边。太子府的后巷里,住的都是府上的侍卫宫女、下人奴仆,及他们的家眷。
后巷自然不像太子府一样gān净整洁,哪家添丁进口了,就在自家院子多搭一个偏房出来。再不够了,再搭一个窝棚。
神武军虽然是将太子府团团围住,但在这样建筑层层叠叠的后巷之中,也无法做到密不透风。
汪妙言若是钻进了那个窝棚,进入那些房舍之中,非得大动gān戈才能抓回来。
这神武军的校尉此时道谢,颇为感激汪乐裕。
两人说罢,校尉便挥挥手,周围持戈的士卒朝四周散开,围成一个扇形。将空间留给汪乐裕和汪妙言两人。
汪妙言动了动手脚,方才汪乐裕那样粗鲁的一摔,她的手撞到墙上破了皮。一缕殷红的鲜血,沿着她葱白的手指流下来。
当年,是她做主切掉汪乐裕的一根手指头。眼下落到他的手里,汪妙言不想多费唇舌。
汪乐裕蹲下身子看着她,一丝微笑爬上他的面颊,随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他总算是停住,抹去眼角的泪,道:“汪妙言,我很想你,做梦都想,日思夜想。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我会有很多话想说,结果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
汪妙言抿了抿嘴,恨恨的盯着他,道:“有什么好笑?笑我láng狈?”
汪乐裕上下打量了她,缓缓点头道:“你此时却是láng狈。身上都是狗粪的味道,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你想逃命,可惜的是,你无处可逃。”
“你怎么知道我要从这里逃出来?”这是汪妙言最不解的地方。
汪乐裕勾了勾嘴唇,将左手放在她的面前,徐徐张开。“我的这根小手指,想必你还有印象。我做错了什么,要为汪家受过?”
“当年,对徐家落井下石的计划,是祖父制定的。带我们上京投奔大姐的,是父亲。我那么努力,结果最大的价值是为你汪大小姐挡了一刀。”
“对吗?你是尊贵的嫡女,我是低贱的庶子。”汪乐裕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些话,他早已在脑海中想过无数遍,此时说来格外的波澜不惊,却听得汪妙言心惊ròu跳。
“所以在此时,你是皇上下旨要抓的罪犯,而我是刑部郎中。”汪乐裕笑得开怀,道:“这是不是也很公平呢?”
刑部郎中?汪妙言更吃惊了。她掌管了太子府的眼线,怎么从来就没注意到他。
对了,她听过这个刑部郎中的凶名,知道姓汪。但是,从来没将此人和她眼里那个低贱的庶子联系起来过。
看着他的脸,迅速回想了一下,曾经听过关于刑部郎中的凶名。
汪妙言往后瑟缩了一下,急急分辨道:“只是取你一根手指,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是何时来的京城,我若是早知道了,定然会照拂于你。”
看了一眼汪乐裕面带微笑的脸,汪妙言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同一个父亲。不论是你还是我,身在异乡,都应该互相照应才是。”
这些苍白无力的话,汪妙言没想过能说服汪乐裕,只是出于自保的本能。
但汪乐裕却轻轻的笑了笑,道:“你说得对,既然是亲姐弟,理当如此。所以,我一直在远处观察着你,从你进了楚王府,到太子府,我都一直在照应你。”
他将“照应”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第783章 好人官爷
汪妙言连连点头,她已心慌意乱,听不出他到底意yù何为。问道:“既然如此,你快告诉我,外面究竟是什么qíng形?”
汪乐裕站起身子,道:“今日,就是我照应你的最后一回了。”
说着,他拔出一把随身携带的牛角尖刀,用拇指在刀锋上刮了刮,笑道:“这把刀你应该不认识了。我来介绍一下,它就是当初斩下我小指的那把。”
“什么?”汪妙言遍体生寒,眼前汪乐裕普普通通的脸,显得可怖起来。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叫嚣着要报仇。
在那个荒凉的码头,斩下手指之后众人便匆匆离去。他是什么时候揣走了这把刀,她毫无印象。
汪乐裕看着这边尖刀,口吻有些惋惜。“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它,有它在,才让我挺了过来。”
“只是,它毕竟不是什么宝刀。我这样爱惜,它还是钝了。也不知道,待会切起指头来,会不会痛。”
汪妙言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雪白,忙将两手藏在身后,不住向后缩着。但在她后面就是冰冷的墙壁,她还能缩到哪里去?
汪乐裕手持牛角尖刀,步步bī近,口中不慌不忙道:“你别怕。你的这根手指头,已经多长了几年。这期间的利钱,我就不跟你算了。”
被他bī到了墙角,汪妙言慌张的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左手,“啪!”的一声扣在墙壁上。
汪妙言想要大喊大叫,想要用尽挣扎,却被他一指定住了身形。
她大大的张着眼睛,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恐惧,眼泪终于沿着她的两颊成行的流下来,汇集成线。
她无声的呼救着,希望神武军能现在就将她捉拿归案,让她免去断指之痛。
神武军的士卒们执戈而站,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见到眼前发生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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