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在徐老夫人的舱室,还没准备下船,自然没有戴帷帽。而此刻,影风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吃了,羞的她粉面通红,又生怕有别人看到。好在舱中没有旁人,玉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立在门旁发呆。
而影风直所以如此失态,是完完全全被她惊艳到了。以往两人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都是发生意外时,形容láng狈。要不是在夜里,要不就是距离遥远。第一次见到她的除夕夜,徐婉真身着寝衣;第二次见面时,徐婉真落水;第三次是在生死之间,她刚刚从chuáng上起身,只披了件外衣。
所以,徐婉真深深打动影风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的聪慧、冷静、坚韧,偶尔又有些迷糊的xingqíng。
而这次,因为要去给涂家长辈见礼,郑嬷嬷下大力气将徐婉真打扮了一番。
只见她,身穿月白底滚边印花对襟夹袄,下着淡白色垂柳暗花绸缎挑线裙。将柔顺细软的秀发,绾成一个垂鬟分肖髻,在头顶结鬟,其余长发自然垂下,用一串rǔ白珍珠璎珞轻轻束住,垂于肩上。小巧jīng致的耳垂上,戴了一对海棠滴翠耳坠子。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白玉镯子,腰上系了一条淡金底蝴蝶结子长穗流苏作为点缀。
由于尚在孝期,她周身上下,以不同层次的白色为基调,只简单的搭配几样jīng致的首饰。身姿高挑,只亭亭玉立的站着,便如一朵空谷幽兰在那里幽幽盛放。不像玫瑰般艳丽bī人,却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不若牡丹般国色天香,却自有属于她的迷人风华。
在她身上,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冷清气质,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在她身边能心安。
这样清丽的徐婉真,这样矛盾的美丽,怎能不让影风惊艳!
影风这样痴迷的看着她,看得她慢慢升起羞意,莹润如玉的脸颊上,悄然爬上红霞。低垂螓首,只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挡住湖光潋滟的双眼。
这个过程,如同一株空灵的幽兰,沾上了红尘气息,变得鲜活而生动起来。
影风qíng不自禁地揉了揉胸口,他的心口,又开始疼痛起来,那是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痛,想要好好怜爱她的痛。徐婉真就那样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对他就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好在钱峰挡在他的前方,徐老夫人未曾发觉异常。而徐婉真又立在徐老夫人的身后,她将羞红的脸低埋,只有钱峰看见了她的反常。
能在倾慕自己的男子眼前,展现自己完美的一面,徐婉真又是羞恼,又有一丝隐秘的欣喜。她对影风感qíng颇为复杂,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钱峰告辞出来,与影风二人下了船,分头行动。对刚刚船舱里发生的一幕,影风不说,他也不问。影风对徐婉真的心思,他心内明白,而且是乐见其成的。
影风是他的上司,这半年来又一同出生入死。钱峰对他,有了足够深入的了解。此人家世显赫,又年少有为。在习武上,自律到近乎自残。私底下刻板无趣,从未见过他有什么爱好,也没有私生活。若不是为了任务,青楼楚馆一律不去。有段时间,钱峰曾经在心里怀疑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直到徐婉真的出现,才让影风屡屡失态。钱峰才在心底暗笑,原来不是有隐疾,只是未曾碰到让他动心的女子罢了。若影风真能求娶徐婉真,对徐婉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然而,就目前来说,两人想要成亲,那是困难丛丛。
“锦绣记”在京城的掌柜姓俞,名向晨,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管着两间铺子。他将两艘船上的货物全部清点完毕,安排了人手,拉到库房入库。自己则上来求见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见他进来,笑道:“多年未见,俞掌柜一向可好?”
俞掌柜拱手施礼,面有愧色道:“老夫人,俞某无能。没能照顾好大爷和大少爷。”说着就要跪下去磕头。
徐老夫人忙让碧螺将他搀起,安抚道:“俞掌柜不必过于自责。这京里的生意,还全靠你照看。”
他站起身,眼眶有些湿润。当年他才二十多岁,被徐老太爷看中带上京城,从一名小小的管事,成为如今掌管两名店铺的大掌柜。又由徐老太爷做主,求娶到心仪的女子,如今在京城有家有室,儿女承欢膝下。对徐家的栽培之恩,他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有丝毫忘却。
旧年初秋,东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他却无能无力,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负疚感。此后,****里寝食难安,到如今,竟然活生生的瘦了两大圈,以往的衣物穿着身上,显得有些空空dàngdàng。
但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大理寺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探望的地方。还是涂老太爷出面,托人打了招呼,他才能进去给东家两人带去gān净的棉被、衣物,尽可能让他们在里面,好过一些。如今老夫人上京,他才重新有了主心骨。
徐老夫人望着俞掌柜,事qíng发生的前因后果,只有他最清楚。
☆、第85章 皇商之道
想起徐大爷和大少爷在牢里的qíng形,俞掌柜拭去眼角的泪,禀道:“老夫人,大理寺探望不便。我还是正月间去过一回。牢房cháo湿,大爷的腿本就有些不好,如今时常疼痛。他时常忧心家里,担心大夫人和孩子们会过的不好。怕他担心,我还未给大爷回禀大夫人去世的消息。大少爷比较年轻些,身子骨好,只是jīng神上有些萎靡。”
徐老夫人心里知道,在牢中过的定然不好。但亲耳听到俞掌柜说起,仍然揪心不已。徐婉真怕她劳心,忙开口道:“祖母您放心,我们已经到了。会尽快找机会去见阿爹和阿哥。”
徐老夫人定了定心神,问道:“当日是何qíng形?你且慢慢说来。”虽然事qíng的经过,早已在书信往来中讲清楚,但详qíng仍需当面口述。
俞掌柜拱手答道:“此事还要从给宫**应布料说起。”
庆隆五年,仲夏。
皇商的竞争,一向是最激烈的。宫中会在每年年初,确定本年供应的商家,且一个品类只由一家供货。供应炭的只供应炭火,供应蔬菜水果的又是另一家。这样,若是水果出现问题,找那家就行,避免互相推诿的qíng况。
给皇宫**货,其实利润极薄。光是每年拿下皇商资格,就要花费不少的银子上下打点。宫中的贵人何其多,哪一家皇商背后都有贵人说话,就看哪位贵人说的话最管用。
而对货品,不光是检查严格,宫中的侍卫太监常常需要银钱打点,否则就会以不合格为由,要商家缴纳罚银。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商家要是舍不得这几个银子,后患无穷。贵人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开口,断了宫中侍从的财路。
若是供给宫中的货品,出现什么问题,轻则罚银,重则砍头。因此,皇商们无论谁中了当年的资格,都会有默契,供给宫中的是最稳妥的货,但不是最好的货。比如说,味道最好但容易腐烂的水果,一年只产几两的顶级茶叶,需要五个绣娘一年才能完成几匹的衣料。
这些顶级的货品,要么品质不稳定,容易出问题。要是皇上吃到了坏果,还想要脑袋不要?要么是产量极少,若是某位嫔妃特别喜欢,皇帝下了旨意,下令上贡五十匹,那到哪里去提供?皇上才不管这些细节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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