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从最开始的惊愕和种种不能适应,到期盼朝中有人为他们翻案说话,再到现在的麻木习惯。
刑部的监牢比骁骑卫要大得多,便将他们分作五人一间。但环境的改善,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之处。等待他们的,是不可测的命运。
牢中一片死气沉沉,从众人的脸上,无法得知他们心中的想法。
“吱呀”一声响,牢门从外面打开。
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面的女子,在狱卒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她的面容藏在帽兜的yīn影之中,看不清长相,但从身形推测,这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她径直走过关押着高、程两家的监牢,往里面走去。
两旁的众人,有人眼中突然亮起的光芒随着她的离开而熄灭。他们的女眷都被充入教坊司,哪里还会有人来探监?
女子走到最里面的一件牢房中,狱卒打开了门上的锁链,道:“您请进,有两刻钟的时间。”
那女子微微颔首,举步入内。
门上的锁链在她身后重新锁上,墙角处的汪妙言动了动身子,看向来人。
来人揭开帽兜,汪妙言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夏荷?我就知道,王妃不会弃我不顾的。”
夏荷的眼中透出一丝怜悯的神色,转瞬即逝。
她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抖出一颗如豌豆大小的丸药,道:“你服下,就能进入假死状态,王妃会找尸体将你换出来。”
汪妙言小心的接过这丸药,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道:“请夏荷姐姐转告王妃,汪妙言知道错了。这次死里逃生,必会感念王妃恩德,尽心尽力为王妃做事。”
夏荷在心头微微叹气,汪妙言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楚王妃怎么会放过她?这样说,不过是骗她心甘qíng愿的服下药丸罢了。
她的忏悔,未免来得来迟了一些。
只是她的神qíng,伏在地上的汪妙言并未看见。
“好,我会转告王妃。”夏荷又叮嘱道:“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你等到明日,看准外面那些人发配的时候再服。”
那个时候注意力都集中在高、程两家人身上。汪妙言的死,不会立刻被发现,更不会有人想到今日所来见她的夏荷身上。
汪妙言点点头,除了这丸药是真死而非假死,她所理解的和夏荷的意思倒是一模一样。
事qíng完成,夏荷便不再停留。她来得虽然隐秘,但有心人若要探究,必能找出她来过的痕迹。
汪妙言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掌,将这丸药贴身放好,才蜷起身子沉沉睡去。
她的嘴角有着笑意。在梦中,她逃出了牢狱获得了新生。她终于自由了,放下所有过往的恩怨,斩断那些不必要的嫉恨,在一个小院中,养花除糙渡过余生。
……
翌日清晨,武正翔照例起chuáng练剑,和徐婉真一道用罢早饭后,才去了骁骑卫衙门。
知雁捧了账册上来。
看着她熬得有些发红的双眼,徐婉真在心头微微叹了口气。就算她不允,知雁做事还是那么拼命。
不过徐婉真理解她的感受。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想要快速融入,还有那种想要得到她认可的心qíng。
卢昆已经平安,徐婉真相信知雁已经放下了卢家的心事,如今是拼命想得到认可。
便不忍再斥责她,将账册放在一旁,听她细细禀来。
苏州庄子和这次唐管事jiāo上来的账册,都没有什么问题。有些笔误、或记账的疏漏之处,知雁一一做了批注指正。
“你先下去歇两日。”徐婉真温言笑道:“我可不希望你这么能gān的丫头,几下就给熬坏了。”
☆、第914章 母亲
听她的语气透出几分亲昵,也没有再赏赐自己,知雁在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客气和赏赐虽然很好,但却透出一种疏离感。只有对外人,才会如此客气。少夫人这样,是代表着认可了自己。
她的面上仍然保持着恭谨的表qíng,嘴角却微微上扬。这对从小接受卢氏调教的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qíng绪波动。
待知雁退下后,徐婉真打开账册细细看了起来。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根据每一间店铺、庄子的经营qíng况,制定出分红。这分红,也是有讲究的,一间店铺的利润,并不只取决于掌柜是否勤恳。
货源、位置、客人的质量,商号传下的指令是否正确,这些种种因素,才决定了一间店铺最终能赚多少银钱。
而这些事qíng,光看账册是看不出来的。徐婉真想着将分配方式做完之后,请徐文敏来过目把关。这些店铺的经营状况,他更加熟悉。
写完了分红方案,用过午饭歇了午觉,徐婉真让白瑶去清点了库房。
眼看就要过年,给各家的年节礼也该备起来。
徐家、涂家,这是嫡亲的血脉关系,备下的礼以各色鲜货为主。从南方运来的蜜桔蜜柚,苏州庄子上送来的药材,还有京郊庄子送上来的年货等等。
安国公府、平国公府、定国公府,则按jiāoqíng的远近,备下亲疏不同的年礼。她虽然不是忠国公府上的当家主母,但和石家、刘家关系亲密,自然也不能落下了曹家。
还有远在宋州的贺家也不能忘了。涂芳颜连生两个孩子,想必贺二公子的妻子对她越发警惕。
致远居里面,令针线房为院中的下人fèng制过年的衣衫。赏了银子给采丝、桑梓,让她们各自送年节礼去未来的婆家。
这一通忙碌下来,已近huáng昏。好在徐婉真并不喜欢jiāo际,出了亲人,来往的人家并不多。
“少夫人。”青萝的脚步有些匆忙,走到她跟前屈膝禀道:“婢子听说,程家的老夫人去了。”
徐婉真翻着册子的手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程家老夫人,也就是原先的安平候夫人,是林氏的嫡姐。
“今日,是高、程两家被押解出发的日子。”青萝禀道:“据教坊司传出来的消息,程老夫人挣扎着要去送家人一程。”
“被阻止后,转头发现她缢死在房中。”青萝正值青chūn好年华,说起一个人的死讯来,语气也不免有些沉重。
徐婉真闭了闭眼,程老夫人的死,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或许,从堂堂侯夫人沦落到教坊司仆妇,这样大的差距早就令她萌生了死意。只不过,想要见家人最后一面的心愿让她苦苦的支撑了下来吧。
但具体如何,也只有程老夫人自己才明白她临死前的想法。
“还有一个消息。”青萝想了想又道:“被处以流刑的人都走了之后,在刑部大牢里发现还死了一人。”
“谁?”
“原废太子府上的女史,汪妙言。”
徐婉真合上手中的册子,耳边好像又回dàng起汪妙言那日的嚎啕哭声。她终于还是死了,没能再多活一年。
她绝对不相信,汪妙言这样倔qiáng的xing子会自己求死。在这背后,还不知道是谁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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