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都是经过大风大làng的人物。尤其是肖太后,跟着先帝打天下时,兵临城下算得了什么。
反观太子妃,毕竟还是稚嫩了些。她虽然勉qiáng笑着,但绷得紧紧的肩背,和骨节毕露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心头的紧张。
“见过皇祖母,母后。”见了礼,他举步到太子妃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那名极少出现的太妃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名先帝留下的太妃姓郑,比肖太后年轻二十来岁,是先帝晚年才纳的妃子。
她面容恬淡气质清雅,宫中虚度的这些寂寞岁月也不忍心损耗她的容颜。只有眼角额头处浅浅的细纹,才出卖了她的年龄。
先帝驾崩时,没有子嗣的妃子都入了太庙清修祈福。
郑太妃运气不错,虽说没有儿子,但膝下有一个公主,避免了去太庙的命运。她在宫中深居简出,活得仿佛隐形人一般,只在极少数的场合中出现。
太子只见过她寥寥数次。这名太妃,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头提高了警惕。
“盛儿,让你来,是有件大事要说给你听。”肖太后神色郑重,看了一眼郑太妃,道:“就请郑太妃来解释一二。”
在场众人,除了肖太后都不知道所为何事,便将目光都投向了郑太妃。
郑太妃不疾不徐地站起身,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眼下早已过了用晚饭的时辰,只怕会饿着殿下。我的事,饭后再说也不迟。”
肖太后笑着点点头,道:“还是你考虑周详,倒也不急于这一顿饭的功夫。”吩咐道:“先摆饭。”
饭菜早已准备好,就等着肖太后一声令下。随着宫人细碎的脚步声,各色菜肴流水般的端上来。只花了盏茶功夫,便已在侧殿摆好。
琉璃躬身禀道:“请太后娘娘移驾用膳。”
丁嬷嬷扶着肖太后起了身,肖太后看向众人,笑道:“哀家这宫中倒是难得如此热闹一回。不要拘什么礼节,自在些好。”
曹皇后不依道:“母后这是在怨臣媳来的少了?”
肖太后朗声一笑,道:“你果真是个聪明的,哀家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刻意要驱散紧张的气氛。众人都笑了起来,太子妃也觉得心头仿佛要轻松许多。
到了侧殿,众人落座之后,肖太后起了筷,道:“不如边吃边说,省下些时间让盛儿好好休息。”
太子笑道:“皇祖母一向疼爱孙子。”说着,淡淡的看了一眼郑太妃。
他这么说了,郑太妃便道:“城外叛军借着先帝爷的名义,打出汝阳王的旗号。倘若是真,我愿意出城劝降。”
太子目光一凝,沉声问道:“此话何解?”
郑太妃微微苦笑,道:“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可惜天不从人愿。”
她语气苦涩,太子也就按下xing子,不再催促于她。
原来,先帝爷还在世之时,汝阳王曾多次在宫中骚扰于她。
她和先帝的年纪相差甚大,比汝阳王也要大上好几岁。不知为何,汝阳王胆大包天,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她苦苦躲让,汝阳王却步步紧bī。她唯恐此事被别人知晓,引来杀身之祸,连宫中饮宴但常常托病不去。
但千防万防,终有一日还是被汝阳王得手。她心头凄苦,又不敢言。好在之后不久,便是先帝驾崩,庆隆帝继位,汝阳王被圈禁太陵。
她才告别了那段噩梦般的日子。
这段过往如此难堪,郑太妃勉qiáng讲完,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曹皇后于心不忍,示意山梅将她的丝帕拿去,道:“太妃娘娘,都是过去的事qíng了,切勿再介怀。”
这等宫廷丑闻,当真是骇人听闻。
郑太妃虽然年纪和汝阳王差不多,但从辈分上却是他的庶母。他竟然违反伦常,做出这等禽shòu之举。
太子紧紧皱眉,道:“太妃娘娘,城外如何,我们并不清楚。只见到魏明,但未见到汝阳王或魏明声称的汝阳王之子。”
“就算你们曾经有过一段渊源,就算汝阳王在城下,你又凭什么有把握劝降于他?”
郑太妃握着帕子,清雅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凄凉的决意来。
她缓缓摇头:“没有把握。”
她没有把握,但是仍然要去。无论是为了结当初一段公案,抑或是为这满城的百姓。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吧。
短短四个字,却令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静默下来,只闻细细的咀嚼声、和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打破这场寂静的,还是郑太妃自己。
她拭去眼泪,举着酒杯款款起身,道:“太后娘娘,臣妾乃无用之人,这条命早不足以为惜。这杯酒,臣妾敬娘娘一杯,感谢这些年来,您对臣妾的照拂。”
肖太后微微眯了眯眼,她对郑太妃,实在谈不上什么照拂。不过是照规矩办事,未曾刻意亏待于她罢了。
郑太妃入宫之时,她在皇后之位上已经坐了二十年。两人的差距,如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郑太妃那时虽说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肖太后却实在没将她看在眼里。宫中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知凡几,她连个威胁都算不上。
后来先帝驾崩,这些后妃由礼部按惯例处置,她也没有多加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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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8章 看不懂
郑太妃在这宫中过得如何,她也从未关心过。若不是这次她主动找上门来,她都几乎要忘记了这个人。
但她一片心意拳拳,又肯主动讲出当年往事,显然已经是存了死志。这当口,以肖太后的为人,自然不会让她难堪。
她举起杯子来,笑道:“你这么说,实在是让哀家愧不敢当。有什么心愿尽管说来,只要不变天,哀家在此作保,一定满足你。”
她出城劝降生死未卜,给予她足够的好处,方能令她尽心尽力。
郑太妃一口饮下杯中酒,唇边扬起一个极淡的笑容来,眼中透出追忆的神色,道:“太后娘娘,臣妾只要再见雅儿一面,此生足矣。”
卫思雅,乃郑太妃诞下的庶公主,是先帝最后一个公主。
先帝驾崩之后,由于郑太妃的品级不够独立抚养她,卫思雅在宫中的公主居所长大,于庆隆五年嫁给了京中一名不甚有名的勋贵子弟。
她是郑太妃唯一的血脉,这个要求,合qíng合理。
肖太后看了太子一眼,道:“放心,此事就jiāo由太子去办。”
郑太妃款款起身,施礼道:“臣妾谢过太后娘娘恩德。”
用罢晚膳,众人当即散了。
在延庆宫门口,看着坐着肩舆离开的郑太妃,太子皱了皱眉,心头狐疑。他总觉得这件事里面,透出一丝不对劲来。
但看起来显得那么的合qíng合理,实在是找不出确凿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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