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亥即将临盆,整个人变得十分臃肿,原本妍丽的脸也因这两月的煎熬而变得憔悴不堪。
“坐。”阿巴亥jīng神不济,但大福晋的架子端的还是十足的。
噶禄代盯着阿巴亥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也沒看出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纳纳昆福晋只比她晚了一个多月,可那肚子怀相好,巫医和有经验的嬷嬷看后都在背后议论说是男胎,反而是阿巴亥这胎,说不好,不好说。
噶禄代对阿巴亥沒太大的反感,毕竟她只能算是褚英的继母,不是她的正经婆婆,而且以褚英的身份地位,从來都沒将这个年纪比他的小继母放在眼里。说起qíng分,反而是那位被赶下大福晋的衮代,还有几分抚养的恩qíng值得面上敬上三分。
早年噶禄代为了让郭络罗家娶到穆库什,给阿巴亥送过礼,结果事沒成,自那以后,噶禄代对阿巴亥也就沒了多少敬意。
但是沒敬意归沒敬意,毕竟对方是贝勒爷的大福晋,哪怕她这会儿正因娘家的事失宠,可一日沒被挤下这个位置,她就还是全建州最尊贵的女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阿巴亥沒有开口跟她说要把堂妹宁古希嫁给她的长子杜度。
阿巴亥一见噶禄代变了脸色,不禁心上一悸,紧接着肚子猛地一坠,后腰酸得显然直不起來。
第四十一章 生不逢时(2)
噶禄代很生气,以至于她完全忽略到了阿巴亥的异样。
“大福晋真是空闲,居然连牙婆的事也抢來做了。”
噶禄代的冷嘲热讽让阿巴亥很不满,但她这会儿肚子不舒服,实在沒什么jīng力來应付她,只是照实解释:“这是贝勒爷的意思。”
“呵,抬贝勒爷出來压我。”噶禄代满眼怒意,“你这回是收了娥恩哲多少好处?”
这个月娥恩哲刚把伤养好,就频频上她家找她磨牙,话里话外的意思早就透露出相中了杜度做女婿。
娥恩哲是什么身份?一个刚离了丈夫,只能依附自己弟弟过日子的女人,噶禄代怎么可能卖她的面子?只是万万沒想到阿巴亥会在这当中cha上一脚。
噶禄代此刻心中万分忌恨阿巴亥,阿巴亥却是有苦说不出。
努尔哈赤jiāo代她办这件事,而不是在庆功宴上当众指婚,在某种程度而言,根本就是故意刁难她。
阿巴亥咬牙暗恨,也不知道娥恩哲和宁古希母女到底使了什么办法,竟让努尔哈赤对宁古希另眼相看,当真一心要把她配给自己的嫡长孙。
阿巴亥明知自己被努尔哈赤当枪使,却只能默默承受着,这段日子努尔哈赤对她不理不睬,她怀孕怀得异常辛苦,他却置若罔闻,那般寒心的漠视将她这些年來因得宠而忘乎所以的得意尽数击毁,她似乎一朝回到幼时,那一年她阿玛身故,无所依靠的她遭受亲戚们的各种冷遇排挤……
嫁给努尔哈赤或许是迫于无奈,却也不失为一种改变自身命运的机遇,她曾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过的比她好。可是……为什么不管她如何的努力,费尽心思才换來的风光得意,却被对方弹指间就轻易地搞得一塌糊涂。
明明只是个不知趣的老女!明明……明明……
眼泪不自觉间悄然从眼角滑落,她本不愿在人前泄露她的软弱,奈何腹部越來越抽紧的压迫感令她呼吸渐渐困难起來。
眼泪滑落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轻松起來,这样整日困守在这一片满是女人的宅院,与层出不穷的女人争宠的日子,她真的厌倦了。
忽然好想找个人來疼惜自己,而不是长年累月这样算计度日,换不來一分真心。
她才二十二岁……
“喂!”看到阿巴亥突然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噶禄代吓得失声尖叫起來。幸好阿巴亥一直坐在炕沿上,她倒下时,身后正好铺着厚厚的褥垫子,否则的话真能摔出个好歹來。
可即使如此,看着面无血色的阿巴亥被冲过來的丫头古齐末使劲掐人中,却依旧昏迷不醒时,噶禄代慌了神,只觉得手脚都软了。
可千万别发生什么意外啊!
虽然阿巴亥现在不怎么得宠,可她肚子里怀的可是贝勒爷的种!
“大福晋!”古齐末沒把阿巴亥掐醒,却意外地发现阿巴亥下身穿的棉绔湿了。古齐末不敢置信地伸手又摸了一把,不是血,手上挺gān净的,难道是尿失禁了?
不等古齐末变脸,身后的噶禄代已是一声厉喝:“还愣着gān什么啊,赶紧叫接生婆子來!大福晋破水了!”
第四十一章 生不逢时(3)
十月廿五,大福晋阿巴亥在经历了六个多时辰的煎熬后,生下一子。
这一日恰逢八阿哥皇太极的二十岁生辰,在家收贺礼收到手软的皇太极笑称十四弟与自己有缘,于是三日后的洗三响盆,皇太极的大福晋葛戴送了一份厚礼添盆,倒比其他人的礼翻了一倍去。
也因此有人说,八阿哥虽是初征,却在诸位阿哥中脱颖而出,潜力非凡。当日他在乌拉河畔,斗志昂扬,与莽古尔泰一同请战渡河攻打乌拉城的豪言壮语,令人赞叹。焚毁六城、火烧粮糙的霸气魄力又令人震撼。
总之,此战,令皇太极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闲散阿哥一下子跳入了亲贵们的眼帘,让人有种此子前途无量的评判。恰逢他二十岁整寿,虽低调着并沒有办生日宴,送礼巴结之人仍是闻风而至。
一个月后,十四阿哥满月宴却沒有如众人预期的那样举办,十四阿哥出生后的存在感极低。之后沒几日,木栅的纳纳昆福晋阵痛分娩,与阿巴亥生十四阿哥时的人手不足截然相反,纳纳昆屋里提前就驻守了两名接生嬷嬷。
甚至在纳纳昆阵痛开始发作时,努尔哈赤还特意抽空去坐了个把时辰。隔着产房的房门,坐在明间里的努尔哈赤叮嘱接生嬷嬷要用心伺候,威慑力十足。
纳纳昆最后生下一个女儿,就在众人以为贝勒爷会失望时,努尔哈赤竟然亲自给这个八格格取名叫松果托。
就在众人的话題还围绕在纳纳昆福晋母凭女贵,是否会超越取代阿巴亥的话題时,年底突然又爆出一件热闹的盛况。。努尔哈赤的嫡长孙大婚!
杜度披红挂绿地被诸位堂弟表弟簇拥着推到轿子前,大红喜轿稳当当地停在大门口,唢呐笙箫欢天喜地地chuī奏着。
“快!快!she轿门!”男孩子们起哄着。
国欢一手持木弓,另一只手上还捧着三支去了箭镞的苍头箭:“哥。”他笑吟吟地将弓箭递给杜度。
杜度细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他心里不甚痛快,原是打算要让新娘在门口憋xing儿少说也憋她一个时辰,沒想到结果会被一群看热闹的推挤过來。
杜度接过弓箭,看也不看轿子,懒散地she了三箭,一箭she中轿门,一箭she飞了,擦着轿身飞到了糙丛里,最后一箭最惊心动魄,竟是嗖地声撞进了轿帘中。轿子里的新娘子传出一声惊呼,吓得陪嫁的喜娘赶紧钻进轿子去探个究竟。
原本起哄的人群静了静,各人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古怪的表qíng來。
只国欢淡淡地一笑,打趣兄长道:“大哥箭术退步了呢。”
杜度冷哼。
国欢小声道:“大哥认真些吧,万一伤到嫂子……”
杜度恼道:“我有分寸,哪里就能she到她人了。”
围着的这一圈人里头有好些个是贵族子弟,这时突然有人夹在笑声里揶揄了句:“杜度阿哥是要学阿布哈么?”
众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