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缓缓的增加了一个白衣似雪的人儿。雪妖来到了他的身后。
唯智缓缓的,从唇角浮起一个极浅的微笑,望向镜中人儿的银蓝色眼眸。
这个人儿,甘愿将自己的爱人与自己分享,这份包容与大度,都让唯智折服。
雪妖从身后的小侍手里,拿过他戴过的镶着血玉的凤冠,轻轻地给唯智换下头上的金冠。将他的发髻整好,在唯智的颌下,为他系上凤冠的丝带。
唯智隐忍多时的眼泪,在眼中慢慢的积聚,他眼中的镜面逐渐的模糊,终成朦胧的一片……
暗香亭。
嫣然此时也已坐在窗下的镜前,听凭清儿为他梳妆。
此时的嫣然心里似乎都察觉不到他的欢喜,只是觉得自己如在梦中,如上云端。
当年被卖百花楼的他,尝尽心酸,饱受蹂躏,再怎么,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全国最尊贵的新郎之一。
看着镜中大红的喜袍,赤金的凤冠,他的心,都不敢相信,这镜中端庄的宫装美人,会是那个曾经在百花楼中,脸上堆笑,泪流心底的嫣然!
他的名字此时正式恢复成了——程氏嫣然。
这个姓氏,是他唯一从娘家带来的东西。那个娘家的东西,也只有这一样东西,可以让他带来了。
“嫣然哥哥,你看这样可好?”清儿微笑着俯在嫣然的身侧,轻声的询问。
他知道,今天的嫣然心里的激动,会是比普通的男儿更甚一层的,毕竟他是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才获得泠主子的认可,才能有了今天。
“嗯,好。”即使平日着装很是用心的嫣然,对展梓泠设计的这一套嫁衣,也挑不出一丁点儿不足。
这身大红的嫁衣,周身就绣了一只五翎金凤,栖于一株娇艳的牡丹之上。华贵雍容端庄。金凤高贵不失灵动,牡丹端庄不失妩媚。
镜中的人儿含羞带娇,粉面含chūn,更是比这牡丹更艳,比这金凤更美。
“嫣然哥哥,今天哪,是你的好日子,清儿没什么送你,就特意的给你绣了一朵并蒂莲开,希望你和泠主子,恩爱缠绵,早的贵女。”清儿俯在嫣然的脸侧,喃喃的说着。
他与嫣然一样,曾经经历了太多,也知道新生的不易,能够像嫣然一般,获得如此幸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只有默默的祝福,祝福这个当初不顾自己的生死,也将他从那冰冷的塘底救起的人儿,能够幸福美满。
听雨轩。
炎罂此时的也在听任吴星为他梳妆。
从不在这些上破天荒的头一次,走在了梳妆台前。看着吴星为他描眉画眼,就在吴星终于要将那胭脂涂上他的唇瓣之时,他阻住了吴星的手。
“这个不要了吧。我不习惯这个味道。”
炎罂身后的侍人们都在低低轻笑,一个喜郎也走过来,“罂主子,这新夫郎怎么能不上妆呢?一身红嫁衣,惨白了脸,怎么会好看呢?不好看新娘子可是不会喜欢的,新娘子不喜欢……”
这个唐僧般的喜郎还未说完,炎罂已经举手投降了。
“不要说了,我上妆,我上。”
吴星嘻嘻一笑,轻轻地仔细地为炎罂描上红唇。
“炎哥哥,你看看这样可好?”
镜中的人儿,眉毛弯弯似远黛,眼含秋水水生波,瑶鼻如玉笋,绛唇如榴子,脸似chūn花还艳,面如秋月还皎……
这,这还是他炎罂么?
这还是那个一身戎装,英姿飒慡,步伐矫健的赳赳男儿么?
炎罂不确定的看看吴星,吴星给他一个安慰的笑,他又再次看向镜中之人,这个头戴金凤冠,身穿红嫁衣的人儿,难道是别个屋里的人儿走错了?
“呵呵,好了,吉时到了,新夫郎准备起身吧!”
一顶大红的盖头,将炎罂的目光遮住。
身旁的吴星扶住炎罂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出听雨轩。
听雨轩外早有软轿等候,吴星扶着炎罂走入软轿,坐稳。
随着轿夫的一声低低的吆喝,软轿抬起。稳稳的慢慢地与另外三乘软轿一起,走出泠月居,走出后院,来到王府前院。
展子昭的软轿此时也同时到来,五人一同换乘了大红的凤辇。
以展子昭的凤辇为首,五乘凤辇逶迤着从萧王府内抬出,威仪的仪仗,遮天的旌旗华盖,延绵数百人的随行侍人,从萧王府,一路延绵着,向着朱梁朝那巍峨的皇宫走去。
凤辇里的五个人儿,虽心思不同,但却同样的嫁衣,同样的欢喜、同样的带着对新生活的希冀和期盼,走向与他们共同深爱着的人儿的婚礼。
驿馆之中。
宝音也被从克伦部族一路跟来的侍人萨仁和塔娜,早早的从chuáng上挖起,扶到镜前,按照她们罗刹的习俗梳妆打扮。
宝音长长的乌发,不再是一头小辫子,而是被高高的绾起。如乌云堆顶的发髻之上,又cha上罗刹最珍稀的珠宝攒花,最后才戴上展梓泠着人送来的凤冠。
宝音再一次穿起这身红色的嫁衣,清瘦孱弱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那一个连天衰糙的冰冷的早晨,让他难忘,那一次舍命奔跑的追赶,让他铭记。
他又一次的穿上这大红嫁衣,这一次,算是他追上了自己的幸福么?
宝音看着一袭红色嫁衣上的七翎金凤牡丹,这个可是那个人儿亲自设计的,这样卓绝的女人,真的被他宝音拥有了么?
那天展梓泠来过之后,就再未见面,虽然朱梁皇宫里来的宫人,说朱梁的习俗,就是婚前男女不得见面,但是,宝音还是每每有些恍惚,那天那个温暖的怀抱不会再是一个易醒的梦吧?
那天她在自己耳边轻声哄着自己,叹息自己清瘦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是那么如水的温柔。这样的温柔是不是也会如上次婚礼之上的,转瞬即逝?
“吉时已到,恭请宝主子起身。”一个皇宫里来的内侍,给宝音正冠之后,躬身请起。
萨仁和塔娜将宝音瘦弱的身子,从椅子上搀起,一顶红色刺绣着凤戏牡丹的盖头,将宝音的视线完全遮住。
宝音被萨仁和塔娜搀扶着,从驿馆里缓缓走出,走进停在驿馆门口的火红描金凤辇。
“起!”
随着凤辇外宫侍的一声长长的吆喝,十六人的凤辇,缓缓抬起。
凤辇前乐队开始奏乐,仪仗开始缓缓前行。
宝音坐在宽大空旷的凤辇之内,心qíng忐忑不安。
上一次的新婚惊变,依然历历在目,那样的刻骨深痛,至今仍然记忆犹新。那个人儿,这一次不会再次走掉了吧?
宝音这里正在恍惚着、忐忑着、不安着、胡思乱想着,凤辇突然停止了前进。惶惶然的宝音,不由得,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心也开始不可抑制的开始狂跳。
第98章:红绡绮罗暗忧生
宝音坐在凤辇里,顶着红盖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听得凤辇之外,似乎不止是自己的迎亲队伍在奏乐。自己的仪仗之前更是鼓乐齐鸣,并且曲子也不是自己乐队所奏的朱梁迎亲乐曲。而是一首很好听的音乐。很悠扬很动听,但也很是新鲜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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