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明白她话里意思,扬手揩了她面上清泪,叹道:“我这说什么,都能惹你掉眼泪。”
语气里并没有埋怨的意味,反倒这轻抚上脸颊的手显得格外温暖,琬宁微觉失神,慢慢收了泪。
“身死族灭,固然是一氏之悲,却终抵不过‘大饥,人相食’这寥寥数字,历朝历代,这些百姓都不曾留下姓名,史家笔触看似轻飘,却不知这才是人间地狱一般,芸芸众生动辄被置于灭顶,岂不痛哉?”
成去非心下黯淡,再度阖起双目,低声道:“会诵毛诗吧?”
琬宁一壁替他温柔拭着,一壁轻应:“您要听哪一首?”
“就《黍离》篇罢……”
他思绪渐远,一室寂寂,唯有少女微微搅动的凌波水声,唯有少女为他徘徊辗转而诵出的前人之风,在这漫漫长夜里头,援引着他,亦忍不住在心底跟着附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第127章
她软软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在心头,待吟诵几遍后, 成去非缓缓睁了眼, 并未看向她本人, 而是朝那屏风上映出来的模糊身影瞧去,纤细如一尾蝶翅,仿佛他一收手便可轻握掌间,再稍稍用力,便能折了她那美丽脆弱的两翼。
成去非目光停在屏风上, 捉住她正忙碌的一只手:“知道我为何找你来么?”
手掌的温度渡了过来, 琬宁轻颤:“不知道。”
成去非转过身,托起她的脸, 习惯xing地在那唇间轻轻揉弄着:“小娘子是我的解语花, 忘了么?”
琬宁心底陡然直跳,这一回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迎上他并无多少qíng绪的双眼,一颗心便起起落落,海上漂流一般无望。
“你声音太细,只宜诵‘匏有苦叶’。”成去非忽调笑一句, 琬宁挣开他手, 似是微恼, “是大公子让我诵《黍离》的。”
不意她有如此举动,原也是有脾气的小姑娘,成去非此刻被那热水泡得散了倦意,先前烦闷亦去了许多, 遂笑道:“这才几日,我看你是知道恃宠而骄了,看来我得给你些颜色瞧瞧,你好知道成府大公子的规矩……”
琬宁当真,心尖一下蹙了起来,兀自抖了下,挽起的那半截衣袖不觉浸了水,手底棉巾也松坠浴桶。
“您要用鞭子?”她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一样,目中既伤且怨,成去非见她认真,口中含混不清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可不是得用鞭子?”
说着一只手攀上她玲珑腕间,顺着那袖管一路向上,轻抚着滑嫩的小臂,琬宁不由往后躲,他这番举动惹她害怕,却又勾起她尚稚嫩生涩堪堪萌芽的qíng=yù,便下意识想避开,成去非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朝那柳腰处掐了一把,果真引得她又是一颤,面上难堪地几乎要哭出来。
琬宁实在受不住他这般撩拨,霍然起身,不知怎的就冒出一句:“请大公子自重。”
说完折身就想往外跑,成去非一把拽住她,面上崩得紧,似是不悦:“你倒说说我哪里需要自重。”
琬宁越发觉得这人奇怪,前一刻同她还谈着史书,吟诵毛诗,弄得人心绪沉沉,忽就动手动脚,换了个人似的,无奈被他qiáng按着肩头仍坐在那胡chuáng上,浴桶中一阵水声作响,她觉面上一热,原是他有意朝自己洒了水,一想到那水是清洗他身子的,琬宁又觉羞耻,拿帕子掩了面,虽略带不满,可她声音素来软糯,话一出口,只让人觉得娇痴:“大公子这便是不自重。”
成去非冷笑,径直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吓得琬宁无意识扫过去一眼,随即捂了眼,摸索着起身,直往后退,成去非懒得理会她,扯过屏风上挂的衣裳,嘴里却问道:
“你要洗么?”
琬宁又惊又羞,自指fèng间悄悄探了一眼,见他正低首束腰,他似是有所感应,回首睨她,慌得她忙又给捂死了眼。
不想他朝自己走来,一把就扣住了腰身,直往他怀中贴,他放低了身子在她脖颈处轻触了一阵,才道:“小娘子洗过了?”
琬宁身子一阵酸软,无力推搡着:“我要回去……”说着被他紧搂了几分,一股温热气息直往耳朵里灌:“急什么,我还没持鞭罚你……”
这语带双关,琬宁自不能领悟,以为真是惹恼了他,他又要动刑,一时眼泪便窝在眼眶里打转,她身上衣裳已然在他手底凌乱,一如这颗心,被他折磨得不成形状。
成去非正看着她那雪白肌肤处渐染成一片chūn=色,遂把她反剪了双手扣在身后,bī着她挺起胸膛贴上自己,一只手顺势滑进小衣里头,顺着她呼吸起伏的轮廓,来到丰盈处,感受着那一团随着他的揉捏,已俏然挺立。
琬宁躲不开,口中软软道:“大公子,求您住手,我,我受不住……”
成去非见她眼角有泪,轻轻吻了去:“受不住也得受,今晚就在这,我好好疼你……”
琬宁听得脑中轰然一响,一想到当日痉挛般的疼痛,直摇着脑袋:“我不要,我不要……”他这般xing子的人,突然要下作,她只觉恐惧异常,手底开始死命推他。
成去非没被女人这么拒绝过,难免想发作,换了别人,他早一把提着扔chuáng上去,省的啰里啰嗦的,听得他心烦,此刻却只有松开她,腹底那丛火冷却得极快,却也没说什么,替她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衫,感觉得到那阵阵颤抖,她大约是真的害怕,脑中不禁回想当日自己是否太过粗鲁,她唤醒他沉寂已久的**,却不肯负起这个责任。便有那么一瞬的悔意,似乎并不该随便要了她,多出这些事来。
“你不要怕,不喜欢做这事,我不勉qiáng你,我也没你想的那般禽shòu。”他漫不经心道了句,拍拍她肩头,兀自提步去了。
琬宁听他这么说,心里没由来一酸,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这事也并不让她那么厌恶,不过当日初始的疼痛实在骇人,她心头惘惘,难能分清当下心里到底想要什么,怔怔目送那袭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不知何时眼泪早漫了一脸。
建康好像一下子暗了下去。
清晨时,郑重注意到空中燕雀飞得极低,就想着要变天。空气有如弓弦紧绷般,一拉一抹都象是藏着yīn谋,让人喘不上气。
日不显兮烟云多,月不见视兮风非沙。这白昼为昏的建康城,何时才能痛快地下一场雨呢?刑房里滴漏壶中的时辰牌露出了半截,郑重搭眼瞟了瞟,文书上前把案卷等一并摆放好,问道:
“大人,要押上来吗?”
郑重哼哼一声:“怎么能是押呢?请呀,请那二位将领进来!”
石头城城北官仓守城的将领,是朱向、张涉两人。官仓丢粮的案子,廷尉署忽介入重查,两人自有风闻,再加之段文昌服了毒酒仍下在北牢里,到现在迟迟不下判决,早让人生疑。眼下又被提审到此处,只能作天聋地哑状,两人对视一番,才抬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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