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本纪_蔡某人【完结】(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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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就要的不多,自己却未能教他尽兴,琬宁满腹羞愧,偏过脸,陷进被褥不肯露面。成去非自身后搂过她纤腰,伏在颈窝处低声道:“是我不好,你身子尚未彻底养好,弄疼你了罢?”琬宁莫名听得心酸,泪珠顿时涌到眶里,仰面眨眼qiáng忍了去,方缓缓转过身,一副含羞yù言又止的模样,成去非见她终肯面对自己,遂撑起一条胳臂,以手支颐,彻底将她罩在胸膛之下,另一只手则缠绕玩弄起她长长秀发,兀自打着圈:

  “既然又怕又不舒适,为何不说呢?再把你折腾病一回,传出去,不知道的,要如何想我,我也是无颜见人的。”琬宁闻此红着面无声笑了,烛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越发鲜明,琬宁把他那睫羽都看得清清楚楚,正呆呆出神,成去非却拍了拍她脸颊道:“睡吧。”琬宁身上虽无力,困意尚无,他在身侧,亦舍不得睡去,遂摇首轻语:“我不困,大公子是不是累了?我看着大公子睡,等大公子睡了,我再睡。”

  成去非放下手臂,去摸了摸她额间,一片冰凉,汗是gān了,喘息也定了,想必身子受用了些,所以才有力气傻里傻气说这种话?他笑笑:“你睡你的,不必等我,睡觉这种事我还是会的,用不着人看着才能睡。”

  琬宁先开始也是笑,默了默,方敛容悄声道:“大公子是有心事,我听闻您向来睡的少,这样不好。”

  “那哪样好呢?”他笑她语气分明就是小媳妇的口气,“像我娘子这样,对花流泪,望月仰叹,无事便要胡思乱想,愁qíng满腹,这样就是好了?”琬宁默默望着他,伸出双手在他面上温柔抚着:“不是,大公子白日餐饭,夜间睡眠皆好,便是好。”成去非顺势握住她手掌滑落下来,冲她点点头:“看来我不得不睡了。”说罢躺下,眼睛却仍是睁着的,两人沉默许久,彼此皆未成眠,琬宁想了想,记起他之前的话,抬目看看他,道:“大公子,我为您读读书罢?”成去非嘴角微微一动,笑意淡得很,先起身去将灯熄了,才揽住琬宁,唇畔抵住她额头,道:“外头风声雨声尚未歇,你我听这足矣。”琬宁顺从地伏在他怀中,并未听见风雨声,耳畔不过他的心跳。

  风雨如晦,风雨如晦,凤凰六年的chūn意走到尽头,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第225章

  巍峨宫殿浸在月色里, 宫灯摇曳,远远望去,点点似星,英奴在宫人引领下入了太后寝宫, 正在陪太后cha花的是云妃张云绮, 英奴上前给太后施过礼,方问张云绮道:“中书令近日可好些?”中书令张蕴自元会后,隔三差五告假,这令天子于心不安,张云绮福身道:“谢今上关心,昨日得太后恩典,妾回了张府,父亲他, ”她犹豫片刻, 一双杏眼迎上英奴投来的探询目光,“他并未见好。”英奴闻言,一颗心道不出的失望, 勉qiáng笑道:“朕多让几个太医去瞧, 会医好中书令的。”这话与其是说与张云绮听,倒不如说正是为安慰自己, 张云绮谢恩,默默见礼就此去了。

  太后手执最后一根花枝, 随意cha入瓶中:“皇帝也莫要太在意, 一切皆有时而已, 张蕴若真该走,神佛也救不得,”她徐徐转身,朝榻上坐了,冲英奴摆手:“我儿,来娘这里。”英奴便上前伏在太后座下,太后轻轻抚着天子的肩头,叹道:“昨日蒋坤夫妇来了,哭哭啼啼闹了半日,哀家见不得他们那个样子,他二人膝下三儿五女,少一个蒋北溟,便至如此田地,他们倘经了哀家的事,岂不是早死过千百回了?”

  英奴应道:“蒋北溟同并州暧昧,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偌大的建康都容不下他吗?母亲待蒋家向来恩重,蒋家不思回报,反倒胆大包身敢去掺和并州军务,他一介贱商,妄自gān政,朕便是株了他九族都不为过!跟少府打了几日jiāo道,就真以为自己也是朕的臣子?商者,不过夜壶耳,朕当初格外开恩,特赏他官职,”他忽就愤恨不已,“我说成去非并州打得那么便宜,粮糙误了那么久,居然还能取胜!这半载,度支拨给并州的钱粮更是屈指可数,他并州何来的安稳如斯蒸蒸日上?!”

  太后静待天子发完这丛丛业火,方问:“递折子的是并州府衙的人,可府衙里当家作主的,不皆是成去非私人?皇帝怎么看这事?”英奴冷笑两声,抬头望着太后,道:“母亲定想不出这内里如何曲折,递折子的,是刺史府里主薄的随从,朕命人查了,去岁并州的押粮官,正是这随从的故jiāo,至于这押粮官当初贻误粮糙,成去非不提,朝廷也懒得管,否则,以他罪责,定当问斩。成去非留他一命,怕也是觉得杀之无益,事qíng便出在这押粮官身上。”英奴渐来了兴致,把玩起腰间玉饰,“押粮官当初是台阁度支部举荐,母亲猜猜,当初粮糙的事qíng,作梗者是何人?朕早说过,成去非要想学皇叔,四姓第一个不答应。所以朕怀疑此事,真正的主使者,正是仆she,朕后来也想了,假如真是仆she所为,密奏却是先jiāo司徒府,实乃有意造成让人误以为递弹章的人是怕台阁暗扣,信任大司徒而已,如是一来,成去非自然要疑到大司徒身上去,可这密奏,大司徒也未拆封,压根不知其间内容,不过白担了成去非的疑心,倘真是如此,”他哼哼一笑,“母亲只管等着观戏,蒋北溟的家资要尽入府库,归天家,至于他乌衣巷要如何斗下去,朕也是好奇得很。这一事来的正好,朕就是要看着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朕来坐收这渔利。至于蒋家,不过罪有应得而已,母亲自不必理会,全天下,等着跟宫里做生意的商贾少吗?”

  年轻的天子将局面说尽,太后心头微微一震,看着天子眼中的yīn鸷与欢欣不过转眼间jiāo替如常,他原如此jīng明,如此通透,几十载的深宫风云,诡谲的只是人心而已,太后却又如此得以告慰,遂抚了抚天子:“皇帝有几日没见皇后同皇孙了罢?我听闻皇帝将一宫女提拔了才人?”英奴笑道:“母亲说的这事,的确有,朕是有心临幸,满后宫的世家女子,朕也是会腻的,不若小宫女得自然野趣。”太后见他直言不讳,便道:“皇帝要临幸谁,我管不住,只是要节制些,万不可像之前眉婳婳般,”说着太后拔掉簪子,挑了挑烛火,问道,“有些时日不见她了。”

  “她死了,”英奴漫不经心抚着衣袖,“母亲自然见不到。”太后疑惑,扭头看了看英奴,“怎么好端端人没了?”英奴一笑,“朕发觉她这人虽贴心,却也可怕,无论朕想什么,她都猜得到,她猜到也就罢了,还要说出来卖弄,母亲说这种人蠢不蠢?朕实在厌恶卖巧的人。”太后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此也好,本就是野路子来的,不清不白,我儿真是懂事了,”太后微微垂下眼帘,叹息一声,“你生母倘知你如今事事皆有分寸,也会高兴的。”英奴一怔,记忆中只有个模糊的身影,他甚至连她的面容都不记得,只是听闻,他的生母娟妃是极美丽的女子,不过,过分美丽的女子,似乎便要注定不幸,她并未失爱于帝王,亦未失和于后宫,只是天不假年而已。英奴的心忽就重重一跳,她在他眼中自然也是极美的女孩子,公主都已不在,她却仍安然身处成府,他并无她多少消息,也只是此刻略有想起,心底一阵怅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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