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本纪_蔡某人【完结】(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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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马后她仍窝在他怀中,chūn风剪剪,chūn夜依依,如此真好,琬宁不禁痴痴想道,且留这样一双眼睛罢,可望人间美景,且留这样一颗心罢,可感人间绮qíng。她双眼惺忪,想要就此在他臂弯中睡去,成去非已有察觉,低声道:“公府里我那寝处简陋,你可要回家里?”

  琬宁埋首于他胸前:“我不要回橘园。”

  他微微叹气:“那好,多添一chuáng被子,你将就一晚。”

  等回了司马府,琬宁匆匆洗漱便先安置,她不肯要那一chuáng新的,只藏于他平日用的chuáng褥间轻轻嗅着,半掩着面,身子陷在他素带的一股清清凉凉的气味中,竟入睡得极快。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人贴上身来,她便辗转醒了,知是成去非,迷糊间攀上他面庞,温柔呢喃不已:“大公子……”

  成去非含糊应了一声,托住她脖颈不住轻吻,将她余下的qíng意悉数堵在唇畔。他身体上的变化为她所熟知,此刻也悉数化作密匝的柔qíng,如蜜饧似的融在流波的心间。他的双手渐次紧紧桎梏着她于身下,嘶哑着声音道:

  “你来公府终是不合宜,我知你心意,日后定多回去陪你……”

  一语刚了,他已沉下腰身,挤进她腿间,咬住她耳垂,声音里亦尽是温柔:“琬宁,多谢你。”

  平白无故的一句,听得她心底微微惊诧,不知他话中何意,却也只是红透着脸,伸出温软的双手抚在他面上,羞赧挺身迎了上去……

  她恍恍想着,这样的长夜,倘是永不拂晓便好了……

  第263章

  凤凰七年三月丁酉, 天下所在土断。

  士族嗷然之际,大司马成去非忽又紧跟上表言:山湖之禁,虽有旧科,民俗相因, 替而不奉, 占山封水,保为家利。自顷以来,颓驰日甚,富qiáng者兼岭而占,贫弱者薪苏无托,至渔采之地,亦又如兹。斯实害治之深弊,为政所宜去绝, 损益旧条, 更申恒制。

  又言:宗皇帝年间旧制,其禁严苛,事既难遵, 理与时驰, 而占山封水,渐染复滋, 今宜更刊革,立制四条。官品第一、第二, 听占山三顷;第三、第四品, 二顷五十亩;第五、第六品。二顷;第七、第八品, 一顷五十亩;第九品及百姓,一顷。皆依格而定,条上赀簿。倘先已占山,不得更占,多者归还,阙少占足。有犯者,水土一尺以上,并计赃,依常盗律论,停除前制。

  凤凰七年的常朝便是如此,发言盈庭,不出新政。愿同大司马来往两句的大可启口,不肯费这周章的,也大可泥塑一般坐于一方静听。不过大司马新奏占山格诸事,照例引得朝堂噪动,难免jiāo头接耳,絮絮一片。其间尤不能忍者则在于“多者归还”,遂有人当即反驳道:

  “凡种养竹木杂果为林,及江湖鱼虾者,加功修作,经营数载方见收获,不宜追夺,此举实乃违背人之常qíng。”

  群臣皆以为此言在理,一时又吵将做一团,忽闻天子问话:“宗皇帝年间旧制,朕记不太清,中书令可还记得?”

  此语一出,群臣躁动稍缓,便纷纷看向chūn始方渐渐病愈的张蕴,张蕴出列答道:“臣记得,占山护泽,qiáng盗律论,赃一丈以上,皆弃市。”

  英奴微微衔笑:“中书令是老臣,宗皇帝年间的事当有记忆,大司马这一改,确是不复前制严苛,众卿既难遵严苛之制,如今宽松了,还是难能遵守吗?”

  众人见天子话中风向明显,便都缄默不言,唯张蕴道:“臣以为大司马所想颇为周全,多者,少者,皆有所依,一体入律,才不致乱。”

  见张蕴看向自己,双目jiāo错过,成去非方稍稍颔首,以示知qíng。

  朝堂两位录尚书事重臣乃至天子,既皆赞允占山格,群臣便再无置喙的道理,待散朝时各据心事,所想者无非:以宗皇帝之魄力,占山令尚且渐废弛,今大司马yù行此事,又将能撑至几时?因此令波及甚广,便不再是一家一户之事,如此思想,群臣彼此错目时,便也自有秘而不宣的某种灵犀不点即通。

  戌时刚过一刻,中书令张蕴用了晚膳方回书房,家仆便进来通报:“中书侍郎顾准之求见。”

  因中书令此次缠绵病榻大半载,如今chūn暖才得见回头,又兼凤凰六年大事迭起,中枢动dàng,他便以养病为由,甚少会客。如今重新归朝,便逢大司马推行新政,近日拜访者陡然增多,络绎不绝,且连张府管家都觉烦不胜烦,好在中书令果决,这两回散班回家就将府门紧闭,谁人也不见。

  顾准之是他的副官,同掌诏命,又是原仆she从兄……张蕴想了想,吩咐家仆道:“领我书房来。”

  片时家仆已将顾准之相引进来,待顾准之见过礼,宾主坐定,张蕴便道:“元鲁,有何事今日下朝时你不说,还要来家里一趟?”说罢示意下人去奉茶。

  “大人身子方得好转,下官本不该来叨扰,只碍于朝会人多眼杂,故特来拜会。”顾准之先客气道,“不瞒大人,今日下官来,为公也未为私。”

  也算开门见山,张蕴是中书长官,顾准之既是他副手,两人于政务上同音共律,大约可比往昔尚书令于仆she,张蕴叹道:“元鲁,家里是说公事的地方吗?”

  顾准之答道:“其实这一事,可谓有公有私,下官今日来,是来讨教的,还望大人解惑。”

  话虽说的郑重,张蕴却也大略猜出玄机,笑了一笑:“你要请教什么?”

  “下官唐突,今日占山格一事,录公为何不肯替群臣说一句公道话?眼下满朝能说上公道话的便只有录公了。”顾准之有意换下称谓,张蕴自然将这其间意味看得透透彻彻,点了点头,“你接着往下说。”

  顾准之见长官一如既往沉得住气,遂也不遮掩:“下官虽姓的是顾,可这几载跟随大人,不敢擅自标榜风雨同舟,却也勉qiáng可谓一体同心,下官深知大人乃周而不比,是君子之风,就是同当下炙手可热的大司马,也自能jiāo洽无嫌,正因如此,下官以为大人才更当出面援之,出面阻之。”

  “元鲁,”张蕴顿了顿,一笑道,“你家中田产不少吧?”

  长官的话锋突转,顾准之一怔,随即接道:“录公岂会不知?四姓也好,下官冒昧,就是温韦张朱也好,哪一家不是赀财无数?良田无数?僮客无数?即便是叔父家同大司徒家出了那样大的事qíng,也无碍顾虞两家多少gān系。”

  他话中所指,正是凤凰六年东堂一事过后,不过抄仆she顾曙家财,并未波及顾氏一人,顾勉仍安生做着光禄勋大夫,其他顾氏子弟也依然在朝为官。至于大司徒事,除却大司徒身死,查抄大司徒私人铸所,也是再无牵涉。张蕴默了片刻,方缓缓道:

  “元鲁,我要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怕是对大司马还不甚了解,你可知东堂的事,他为何要那般处置?大司马绝非公报私仇之人,他只就事论事,当日他手里有北徐州府兵,有并州铁骑,如真有他想,建康怕早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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