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犀温柔一笑,拉过呆若木jī的南宫允说:“怎么,短短几个月不见,连师兄都不认识了?”
南宫允愣愣地看了傅灵犀一眼,目光重新落到傅残阳身上,看着他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过来,一步,又一步,慢慢地,从容地,渐渐bī近。
墨黑的长发轻轻束起,锦白的衣袂随风扬起,随着他的走近,周遭的一起仿佛都已经消失不见,仅剩他一人独立于世间,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吸引住人的视线。
两步、一步,站定。
傅残阳看着一脸木然的南宫允,缓缓抬起手,像以前那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满满宠溺的味道,他轻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南宫允轻抿嘴唇,不知为何,眼睛里一阵灼热,滚烫的泪水突然漫出眼眶,如银线一般连成串地往下落,噼里啪啦地掉个没完,不是委屈,不是难过,不是悲伤,就是……想哭。
傅灵犀见状,还以为是南宫允因为大家都瞒着她傅残阳的事qíng,感到委屈所以才哭了,本想出声安慰,看到傅残阳心疼的眼神,便也知道他们兄妹俩肯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便对傅残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安慰安慰南宫允,便识趣地离开了。
走到院子拐角的时候,傅灵犀看着站在一起的傅残阳和南宫允,心里无限感慨。
两个人同穿白衣,镶嵌在同一个画面里,宛如一对璧人,无比般配。
只可惜,明明是金童玉女的残阳和允儿,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早在三年前,南宫允就当着所有傅家人的面说过一句话,“我南宫允这辈子,只跟一个男人。我欠傅大哥的债,愿意用一生来偿还,哪怕是赔上我的xing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嫁给他,决不可能,因为……南宫允生是杜云烈的人,死是杜云烈的鬼。”
在看到南宫允的第一刻起,傅灵犀就知道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的忠贞,是在骨子里的。
南宫允,她,只爱她愿意爱的人。
别的人,哪怕再怎么爱她,都不可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让她爱上自己。
因为南宫允的心门,此生只会打开一次。
恰恰,傅残阳晚了那么一步。
否则,可能现在和南宫允在一起的人,就是傅残阳了。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啊,有些东西,不可说。
——
南宫允的手,在衣袖中慢慢地握紧,直至攥成了拳。
在来的路上,她甚至还在想,待桑格办完了事赶来金陵,凭他鬼医的旁门左道,会不会正好对了傅大哥的路子,治好他的残腿。
三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着内心的煎熬,傅大哥的腿,是为她而残的,只这一点,就让她永远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要么都说,欠钱不怕,还就是了。
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不是钱债,而是qíng债,人qíng这个东西,岂能是想还就能还得了的?
而今,她望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愧疚的男人终于得以重新站起,如同磐石一样稳重地立在她面前,只觉得一颗心,如同渗透在水中的染料一样,各种颜色都悠悠dàngdàng地化了开去。
傅残阳一脸温意地看着南宫允,宝石般墨黑的双眸由深慢慢转淡,温柔的笑容在唇角悠悠dàng起,“不难过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了?”
南宫允抬起水濛濛的大眼睛,水嫩的脸庞上满是泪痕,看着让人心疼,“傅大哥……”
终于是忍不住,南宫允一头扎进了傅残阳的怀中,紧紧地抱紧了他,像是小妹妹抱着大哥哥一样,诉说着自己的难过和委屈。
傅残阳身前的衣襟上已经是一片湿热,他微微垂头,望着怀里哭泣的这个女孩,他之所以称之为女孩是因为,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将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打造成了一个心有城府的女人,可是在这一秒,他发现,他改变的那个,不过是伪装之后的南宫允。
真正的南宫允,无论世事怎么变迁,依旧是那个怀着赤子之心、天真烂漫的女孩。
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命运再怎么样对她千锤百炼,她都顽qiáng地去承受、去面对了。
对自由的向往,对爱qíng的渴望,对天下太平的希冀,从来不曾因为时间而改变过。
罢了,他傅残阳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南宫允吗?
若是她真的变了,那才是自己最大的悲哀。
傅残阳将手缓缓靠在她的脊背上,抚慰着她的qíng绪,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怜惜。
他知道这个拥抱,没有半点暧昧的意思,只是兄妹之qíng罢了,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可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后悔。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可是他还是放弃了允儿,就这样把她亲手又送回了杜云烈手里。
漫漫余生,若是离开了她的陪伴,离开了这个拥抱,他又该如何度过呢?
允儿,若是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人生如初见 第三百零四章 好尴尬啊
傅残阳的房间,茶几上煮着一壶西湖龙井,南宫允捧着茶盏浅浅地呷了一口,热气蒸腾上来,不觉便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抬起湿润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傅残阳。
傅残阳将茶盏从炉上轻轻挑起,接过她的茶杯又给她续了一杯,微挑眉睫,略带笑意地看着她,温存而幽雅,“允儿,从进门起你就一直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我老了,被你瞧出皱纹了?”
南宫允愣了一下,禁不住挑起唇角笑了出来,垂下眼睑,心道:“这笑话,真冷。”
傅残阳看着南宫允有些僵硬的神色,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短短数月不见而已,怎么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生疏了许多,难道,是因为成亲的原因吗?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诧异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旋即一笑。
一如既往的默契,倒是让南宫允在舒心地笑出来的同时也缓解了一下qíng绪,放下茶盏,舒展眉毛笑了一笑:“傅大哥,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傅残阳目光一晃,半响淡淡地说道:“你离开之后,金陵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这两条腿也不争气地跟着疼了起来,后来实在是疼不住了,师父无奈,只得让三叔再想法子,三叔更是无奈,不顾以前的过结把老鬼医从荆国请了过来,结果还真被他治好了。”
南宫允闻言惊诧,“老鬼医,难道是鬼医桑格的师父?”
傅残阳点点头,“正是。”继而又疑惑地挑起双眼,“你认识鬼医桑格?”
不仅认识,而且很熟呢。
南宫允心道,嘴上却说:“见过几面,他前阵子随荆国使团来了大黎,现在在盛京呢。”
“哦。”傅残阳淡淡点头,并不怎么在意。
又是半响无话,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似是享受这份难得的静谧,注视着桌上还在蒸腾的茶水,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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