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烈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说什么,反倒问了一句:“你师公呢?”
杜祈佑满心思都在娘亲身上,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躲着您呐,师公说他的面子都在你面前丢尽了,没脸见人,从此再也不认您这个徒儿了,让您也不要再去找他了。”
杜云烈噗嗤笑了出来,儿子倒是把师父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怪道醒来就没瞧见他,师父是恼羞成怒了。
杜云烈披上衣服就要从chuáng上下来,杜祈佑一惊,忙上前扶他:“爹爹您身子还没好,下来做什么?”
“睡得也够久了,是时候起来活动活动了。”杜云烈轻咳几声,脸上虽然还是病态,气色却已经好了很多。
“佑儿,回房换衣服,跟我一起去趟皇宫。”杜云烈将身上的盘扣系好,吩咐下人把他的朝服取来。
杜祈佑一愣:“去皇宫做什么?”
皇上哥哥考虑到爹爹的身体状况,特意免了他上朝,朝堂上有什么事qíng,折子都是直接送到麒王府的。
杜云烈恢复了乃父的威严,瞪着儿子道:“让你去就去,哪儿这么多问题?”
杜祈佑见爹爹作色,吓了一大跳,躬身应了声是,忙回房换衣服了,走出房门的时候心还在怦怦直跳。
爹爹也真是的,病一好就开始教训人了,不过,还有骂人的力气,是不是说明,爹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
御书房
皇帝刚刚下朝,太监便慌里慌张地过来禀告,说是麒王爷已经在御书房跪候了一个多时辰了,等着见驾。
跪候?杜祈宁一听心都沉了下去,哪还敢乘坐龙撵,脚下生风地便往御书房赶。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这是犯了什么大错,竟然会惹得皇叔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父皇临死前便留有遗训,他走以后,自己必须像对待他一样对待皇叔,言听计从、敬重有加,不能怠慢。
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不仅免跪,有时他犯了错,一样要跪在皇叔面前听训,皇叔跪他,他可承受不起啊。
杜祈宁火急火燎地赶到御书房,额头都沁出了冷汗,一进门,果然看到皇叔跪在龙案前,祈佑跪在他身侧,正偷瞧着他,给他暗暗使着眼色,整个御书房的宫女太监都跪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皇帝只觉得呼吸都重了,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像一个小脚老太太一样,上前想要把杜云烈扶起来:“皇叔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杜云烈没动,脸上辨不清喜怒,杜祈宁偷瞄了旁边跪着的杜祈佑一眼,杜祈佑冲他摇了摇头,一脸无辜。
皇帝满心无奈,试探xing地躬身问道:“皇叔,可是朕做错了什么?若是朕做错了,皇叔只管教训就是,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朕认打认罚,绝不推诿。”
杜云烈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皇上没有做错什么,是微臣有错。”
皇帝愣了,呆呆地看着皇叔,只听杜云烈一本正经地说:“臣有罪,没有看好妻子,发生天牢劫狱这等丑事,罔顾律法,其错一也;臣有罪,没能处理好家事,致使将军府和宁家生了嫌隙,不利于江山社稷,其错二也;臣有罪,为了儿女私qíng,弃朝政于不顾,不配为摄政王,其错三也。所以,今天臣来,是向皇上请辞的。恳请皇上,撤了臣摄政王的头衔,贬谪为黎民百姓,将臣放回江湖吧。”
皇帝着实震惊了,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他最担心的事qíng,终于还是发生了。
杜祈佑跪在爹爹身旁,也是满心的惊诧,原来爹爹,存的是这份心思。
杜祈宁天生便是个做皇帝的料,年不过二十便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即使惊惧,却还是稳着身姿,站立着。
杜云烈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就算他不愿答应,可皇叔拿出这样迫人的架势,就算不答应也不成了,杜祈宁深叹一口气,满心的无奈,伸手道:“朕明白了,皇叔快请起吧。”
杜云烈见杜祈宁恢复了从容淡定,心里便知道他是答应了,不再躲避,顺势站起来,杜祈佑也跟着站起来。
杜祈宁笑道:“皇叔要走,宁儿哪敢不从。您何必这样吓我,瞧我这一头的汗。”
杜祈宁作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杜祈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she过来的四记眼刀唬得bī了回去。
“您要重出江湖,宁儿拦不住,但宁儿有一个请求,还请皇叔答应。”杜祈宁道。
“皇上请讲,无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皇帝的目光落在杜祈佑身上,“把佑儿留下来,帮朕。”
杜祈佑惊讶了,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尾卷-分手难别离 第四百零二章 父子话别
回去的路上,杜祈佑和杜云烈面对面坐在马车里,一路上,杜祈佑目不转睛地“瞪”着爹爹。
杜云烈挑起眉眼看着儿子不咸不淡地问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开花了?”
杜祈佑一撇嘴,闷声闷气地说:“爹爹,您为什么要答应皇上哥哥把我留下啊,我也想和您一起去找娘亲。”
杜云烈淡然道:“爹爹一走,朝堂上你皇上哥哥就少了一个帮手,正好你留下来,可以帮帮他。”
“我能做什么?”杜祈佑瞪大眼睛看着爹爹,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之前爹爹还嫌自己年纪轻,少不更事,虽说每次去御书房和众臣议事的时候都带着他,可是绝不允许他cha话,只有听的份儿。
杜云烈笑道:“你会的事qíng可多了,这么多年,我和你娘亲也不是白教你。”
杜云烈难得夸奖儿子,说的也是真心话,人总要在经历事的时候才能展现出才能和人品。
他病倒的这些日子,王府被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虽然一直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可是依然能听见儿子附在他耳边跟他说话,安慰他,照顾他,包括他将师父请来,又派暗卫到燕国打探允儿的下落,种种事qíng,都让杜云烈对儿子刮目相看。
杜祈佑眨巴眨巴雪亮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爹爹,“爹爹,孩儿没有听错吧,您在夸我哎。”
杜云烈失笑,不过夸他一句,也值得他这么兴奋?看来自己平日对他,确实是严厉了些,弄得儿子每每在自己面前都是诚惶诚恐,透着畏惧,反而在他娘身边更能显露真xingqíng。
“过来,到爹爹身边来。”杜云烈朝儿子伸出手,脸上现出一抹温润的笑容,更是让杜祈佑失了神,呆愣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挪蹭到杜云烈身边,心道爹爹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透着古怪,对他好温柔啊……
杜祈佑蹁身坐在爹爹的腿上,偷眼瞧着爹爹,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您今天有点奇怪。”
杜云烈从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低沉的嗓音问道:“我哪里奇怪?”
“您今天可温柔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对佑儿,像是对娘亲一样。”杜祈佑说着,不由笑了出来,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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