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妙微微点头,似乎把他说的介绍之词都听了进去,贴过去,悄声问,“姜先生,那你知不知道,锦城有什么好的纹身师傅?”
她翘了二郎腿,伸出一只脚,仿若无意地蹭了蹭姜亮的小腿,把浅蓝色的牛仔裤微微往上拉,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踝,“我想在脚踝上纹个熊猫,你觉得怎么样?”
姜亮立刻往后缩了缩,避开关妙的眼,余光瞥了瞥腰间,囫囵吞枣地敷衍了两句,“我……这个我不知道。”
正巧许舒兰从厨房里端了鸭汤走出来,招呼大家洗手吃饭,姜亮马上跳了起来,飞奔进主卧的卫生间,仿佛沙发上安了弹簧似的。
洗手的空隙,关妙先开了腔,“这个姜亮,确实可疑。他刚进门时,态度那么冷漠,知道了我们来自警局,就显得刻意接近我。但我一迎上去,他反而退缩了,这不是一般男人会做出的反应。”
她不免有点愤愤不平,好歹也是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就这么没吸引力?
翟启宁怔了一怔,微微一笑,“他对锦城的酒吧,如数家珍,就连云杉路上新开的那家都知道,可见是个爱玩之人。”
修长的双手在水龙头下冲刷着,透过水光,显得更加白净,伴随细碎的水声,他又补充道,“问起酒吧,他倒是不避嫌,问起纹身,他就慌了神。”
“是啊,他是暮色的常客,很大的几率会认识李毅,那么……相似的纹身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况且,你在客房里发现了手抄的《我等你到三十五岁》……”
关妙咬了咬下唇,凝望着翟启宁的脸,静默了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或许我们弄错了,李毅的心上人,可能并不是许舒兰,而是——一个男人。”
第37章 薄荷糖
这一顿饭,众人各怀心思,但不提纹身的话题,气氛尚可维持。
饭毕,许舒兰进了厨房洗碗,其余三人又散坐在了客厅里,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姜亮往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却什么也没摸出来,低叹了一声,作罢。
翟启宁低声问,“姜先生,可是在找烟?”
没想到被人一眼看破,姜亮的双手在裤袋侧边擦了擦,面色稍微和缓了些,点了点头,“是啊,最近正在戒烟,吃完饭还是习惯xing地想去摸烟。翟警官是怎么知道的?”
翟启宁垂了眼睑,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内侧,比正常的颜色略微显焦huáng一点,看来你以前抽烟不少。而且我还注意到,你无聊的时候会指尖点一点大腿,大拇指和中指会聚一个点,食指屈起轻点,是抖烟灰的姿势——这就佐证了我前面的结论。”
张开五指,姜亮翻手一看,的确如他所说,“翟警官果然火眼金睛。”
翟启宁清朗一笑,抛过去一粒糖,“压一压烟瘾吧。”
这颗糖还是进门前关妙给他的,此刻拿出来,引得她飞来一个眼刀。
怡口莲的太妃夹心糖,超市里很常见,一般标价两块五一条,每颗糖都没有单独包装,只用糖纸裹了一层。
烟瘾上来,姜亮也不挑剔,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糖纸顺手揉成了一团,扔进垃圾桶。
翟启宁目光微沉,沿着糖纸扔出的抛物线看过去,紧盯着垃圾桶表面上静静躺着的团状糖纸,忽然咧了咧嘴,轻笑道,“我有个朋友,跟你有一样的习惯,老把糖纸揉成团。”
姜亮咀嚼着太妃糖,口腔里充溢了一股甜腻的味道,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是吗,我从小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这么多年,已经改不掉了。”
他看了看时间,快到下午上班的点儿了,起身就要走。
翟启宁拦住了他,“姜先生,能不能捎我们一程,我们正好要去明珠大厦。”
明珠大厦,就在姜亮公司附近,他想了想,应了下来。
与许舒兰打过招呼后,三人一起下了楼,往西园的方向走去——西园旁边有个地面停车场,是离姜亮家最近的停车场,他的车一般都停在这里。
走在路上,关妙拉着翟启宁故意落在后面,悄声问他,“我们要跟去姜亮的公司?”
翟启宁瞥了一眼姜亮高瘦的背影,有些意味深长,“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凶手的杀人手法,但凶手到底是谁,还不够明朗。”
说得关妙仿若坠入云里雾里,但她还是紧跟了上去。
姜亮的车,是一辆大众高尔夫,关妙自觉地上了后座,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翟启宁。
午后的道路上,车流来往如织,阳光正好,透过枝繁叶茂的行道树,在车窗上洒下一片又一片斑驳的光影。
车行过警局附近,翟启宁忽然开了口,“姜先生,烦请左转拐进前面那条路。”
他说的方向,与明珠大厦相悖,姜亮立时就皱了眉头,不过仍是按照他的话,转了方向盘,“你们不是说去明珠大厦吗?”
翟启宁也没见半点不好意思,缓缓道,“我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姜先生,听说你最近正在商量离婚?离婚的原因,可否方便告知?”
姜亮沉默了一瞬,眉头拧得更深了,目光犀利地盯住前方,语气有几分生硬,“听舒兰说,你们是因为她一个朋友惨死,前来调查。我们的婚姻状况,与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翟启宁也目不斜视,风轻云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不知,许女士是否有告知你,那个惨死的朋友是谁?”
“没有。她有自己的朋友,我不会什么事qíng都gān涉。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姜亮越来越不耐烦了。
“许舒兰那个惨死的朋友,姓李名毅。”
“吱——”姜亮一个急刹车,差点追尾了前面的车辆。
他转过头来,脸上是惊骇之极的神qíng,只一霎那,额头上就沁出了冷汗,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唇齿间迸出来,“你说惨死的人是谁?”
翟启宁看向他的眼睛,平静地回答,“李毅,就是‘暮色’酒吧里那个。”
姜亮的双眸瞬间失了光泽,茫茫然,没有了焦点,“他……不过几日不见,怎么会……”
见这辆高尔夫一直停着不动,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了,一叠声地按响了喇叭,催促它挪开。看姜亮现在这失神的模样,也没法开车,翟启宁让他挪到旁边来,自己下了车,绕行到驾驶位上,把车开走了。
直到高尔夫稳稳地在警局大院里停住,姜亮才惶惶然回了神,茫然四顾,是不熟悉的地方,惊讶地问,“这是哪里?”
关妙指给他瞧院门上的牌匾,“警察局。”
审讯室没有窗户,白日也开着灯,照得整个空间,都显映出一片惨白。
而姜亮就坐在这一片惨白的正中央,两只手被铐住,搁在面前的桌上,他微垂了头,眼圈微红,眼眸里仿佛含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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