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的母亲失踪了十九年,终于回来了,她一定会很想见见他。
毕竟父皇也说过,母亲对自己的爱,超过自己的生命,她是付出了生命才把他生下来的。
扶苏自己虽然对母亲没有什么期待,但分离十九年,他还是很想见见她。
可是她……居然直接去了东海,都不来见他一面。
扶苏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
原来她和父皇一样,对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在意吧。
侍从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扶苏公子的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只能忐忑地等待着。
“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扶苏xing格温和,倒是不会对下人发脾气。
“是。”侍从慢慢退下去。
扶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对发着呆的齐鹿开口:“郎中令觉得母后回来了,父皇会不会也一起回咸阳呢?”
齐鹿已经慢慢回神了,只是心中还是因为震撼而久久无法平复。
她回来了……一想到这个,就觉得灵魂都仿佛燃烧起来。
师父,十九年了,原来你真的还在世上。
齐鹿慢慢将心中的激动压抑下去,用比较平静的声音说:“王后在哪里,陛下就在哪里。”
“这么说父皇也会很快回来了。”扶苏抿着唇笑了笑,他很期待能见到父皇,“不知道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公子不想见到王后吗?”齐鹿看了扶苏一眼。
他很清楚扶苏从小对重葵的感qíng就很薄弱,但没想到这么淡薄……
“当然也想,只不过……”扶苏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我不大记得她,从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啊。”
“可是安然公子比您还小,他对王后就一直十分牵挂。”齐鹿说。
“安然从出生就跟在母亲身边,我不一样。”扶苏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她。郎中令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吗?”
齐鹿看着扶苏的眼神十分幽深,他慢慢地开口。
“她是能和陛下比肩的女子,骄傲,qiáng大,光芒万丈,被无数人仰望着,包括我。”
扶苏听着这些话,也觉得越发的谨慎起来,“她是不是……很冷酷?”
“对公子,自然不会,您是她的孩子。”齐鹿模棱两可地说。
“那么对别人呢?”扶苏看着他,“比如,对郎中令,她是什么态度?”
☆、第1678章 四海求凰【9】
齐鹿淡淡地笑了笑,才说:“有好几次,我差点儿死在她手上,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她怎么对我都可以,因为她是重葵。”
是他绝无仅有的师父,从小仰望的人。
“为什么?”扶苏不理解,“如果有人伤害了你,不是应该……讨厌她吗?”
齐鹿看了他半响,才说:“扶苏公子,你现在会这么想,是因为你还没遇到那个人。一定会有一个人,让你愿意为了她献出一切,包括生命,而你毫无怨言。”
扶苏摇摇头,他确实不能理解。
他唯一能理解的,便是自己对那位记忆中的母亲,并没有多深的感qíng。
“好像所有人都那么在乎他,连郎中令也是。”扶苏的唇角微微一抿,“所以,大家都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吗?”
“可是她也愿意为了公子付出生命啊。”齐鹿说。
“是吗?”扶苏不置可否,“既然她回来了,那么我也很快能见到她了。”
“是的。”齐鹿点点头,他也能很快见到她了。
十九年过去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齐鹿被重葵回来的消息震动,匆匆辞别了扶苏公子,他也想去打听关于她的更多事qíng。
她离开之后,不久季枢也来了。
已经成为大秦帝国丞相的季枢也是为了重葵回来的事qíng而惊喜无比,但他向来不喜欢齐鹿此人。
“郎中令经常来公子这里,公子看起来很信任他。”季枢已经留了一点胡须,看起来更加儒雅有修养。
“我跟随郎中令学书法,他的字真的很好看,都说字如其人,我觉得郎中令很好。”扶苏说。
季枢不予置评,只是说:“既然是公子喜欢的,不管学什么都好,只是,公子千万不能荒废了朝政,这些公子也应该多学一学。”
“父皇说过我不用学那些东西。”
“陛下对公子疼爱,但公子也不能让陛下失望吧,您是长公子,将来必定要继承大秦的王位。”季枢苦苦相劝。
“该继承王位的是安然不是我,父皇也不希望我坐上那个位置。”扶苏难得会这么激烈的说话。
他向来是一位温和内敛的公子。
季枢怔了一下,随即说道:“陛下只是希望公子能快乐。”
“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扶苏小声地说。
“那是王后的心愿。”季枢忽然说。
扶苏猛地抬起头,问道:“什么意思?”
“王后希望公子拥有简单平凡的快乐,不用在权力中争斗,她很爱你,为你取名扶苏便是如此,扶苏是一种简单平凡的树,可是生命力顽qiáng。”季枢一边点头,一边说着。
“为什么会有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凡呢?”扶苏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因为她这样的梦想,所以让父皇一早就抛弃了我吗?”
“陛下没有抛弃公子。”季枢不明白为何他会这么激动,“陛下只是完成王后的心愿,也是为了保护你!”
“不!”扶苏激烈的反驳。“那是,那是……让我痛苦的根源!”
☆、第1679章 四海求凰【10】
说完,扶苏忽然跑出去,留下季枢一个人在发呆。
当初听到陛下说王后的心愿时,他很感动。
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扶苏的重葵,内心的愿望那么简单。
因为她过惯了颠沛流离大起大落的生活,所以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简单一些。
简单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充满爱意的祝福吧。
可是他不明白为何扶苏公子这么生气。
陛下为了让他去追寻自己的快乐,从不勉qiáng他做任何事,甚至将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安然放在权力斗争的中心。
事实上,安然是替扶苏在承受一切啊。
季枢站起来,今天来本想跟扶苏公子商议一下如何迎接陛下和王后回咸阳的事qíng,但没想到什么都没有说,扶苏公子便离开了。
他叹息了一声,只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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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咸湿的风chuī过整座城市,依旧十分冰冷,远处的海绵是灰色的,在灰暗的天空之下,像是一块被污染的镜面。
重葵勒紧缰绳,抬头眺望。
海边停着一艘巨大的楼船,船上挂着大秦的黑色旗幡,旗面上的龙图腾仿佛游动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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