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不必多说,我都明白的,方同知在珠洲为官不易,姨母这贤内助也是功不可没,”李静宜打断王氏的道歉,挽了她的手道。
这珠洲城里不但有个顶头上司马应天,还是南路水师大都督开府建衙的地方,这样一来,除了地方,还要跟一群兵痞子打jiāo道,这其中辛苦李静宜虽然身处深闺,但只要细想也大概猜得到。
虽然李静宜也是京城来的,以前王氏也见过她许多次,但在李静宜这位贵主儿面前,王氏这个过气的承恩伯府庶女到底底气不足,所以也没有刻意的跟李静宜攀jiāoqíng拉关系。
但现在她这一番话,却叫王氏听着无比熨贴,“咱们做女人的,也只能做到奉养公婆,抚育儿女了,这外头的事,就算是想帮忙,见识有限,又能帮得了什么呢?只是每每看到我家大人的白发,我也只有恨自己没有生出几个成器些的儿子来。”
王氏好生养,一共给方同知生了两儿两女,李静宜也听人说过方家这两个儿子才具平平,读书一直不成,倒是他们夫妻心头之憾。
“有道是忠厚传家远,两位公子人品方正,再说这世上真正成大器者有几个?姨母看看内阁的几个老大人,哪个不是熬到坐望六才做了宰辅?以我看,能守成平平稳稳的过富贵日子,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虽然王氏两个儿子比李静宜年长许多,而且李静宜也没怎么见过他们,但她这番话却说到王氏这个慈母心里去了,对李静宜又亲切了几分,大胆携了她的手道,“县主到底还是不一样,不像那些人,一说起来,就是你们方家家产如何,方同知官运如何,两位公子如何有才,如何能gān,呸,我自己生的我不知道么?说那么多虚的gān嘛?”
李静宜被王氏坦白直接的话逗得一乐,“还是姨母jīng辟,我竟今天才真正见识到姨母的睿智,若是早些跟姨母相jiāo,也不至落到今天这一步。”
想到那日汇珍楼见到的qíng景,王氏心下一片黯然,她是有女儿的,以己度人,若是将来女儿在夫家遇到这等事,“实话说,我是绝想不到你会遇到这样的事,回来之后,我思来想去的,觉得还是得往京城送个信儿去,”
见李静宜看着她,王氏有些尴尬,“结果那个姓荣的居然下令说是钦差驾临,要全城禁严,我的人没能出去,”
真要是想出去,方同知怎么也是珠洲城的副手,会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过是王氏没有必要为自己将荣家得罪死了,想想她跟王氏不过是泛泛之jiāo,王氏肯为自己一试,李静宜已经很感激了,她整衣向王氏一礼,“不管事成不成,姨母愿意为静宜伸张之心静宜感激不尽,”
“县主不必如此,”王氏肯为李静宜一试,也是藏了些替方为民结jiāo安国侯的心思的,她也不认为李静宜会看不透这一层,可是人家丝毫不计较这些,反而郑重道谢,就更尴尬了,也对李静宜的为人多了一分敬重,“我也是为人母的,这样的事如何看得下去?县主这样的身份,在夫家还要受这样的委屈,那寻常人家的女儿,嫁了人岂不是要被夫家随意挫磨,任意决定生死了?”
第二十八章 投契
李静宜万没想到平时看着八面玲珑对人都笑容可掬的王氏居然还有这一番更深的想法,不由汗颜道,“跟姨母一比,我倒显得狭隘了,姨母是长辈,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是唤我静娘的,姨母以后也这么叫我吧,”
王氏知道这是李静宜真的将自己当做了自己人,自然也不跟她客套,她看了一眼荣岚跟方如云出去的方向,“这个荣大小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不知道静娘如何打算?”
当时在汇珍楼,荣岚骂李静宜的话王氏可是听了个满耳,若是李静宜念着过去的姑嫂qíng,那就太迂了些。
“她是很有意思,”李静宜抿嘴一笑,“今儿我也被吓了一跳,姨母且看着吧。”
两人并轿而行,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王氏给李静宜准备的绮霞阁。
王氏待李静宜下轿,招手叫过自己身边两个丫鬟,“含笑跟结香一直是跟着我的,就先留在静娘身边服侍你吧,等你府里的丫鬟过来了,再叫她们回去。”
李静宜现在也没有跟王氏客气的力量,看荣岚的神qíng,玲心跟珑意一准儿是不可能活蹦乱跳的回来,而玉堂院里剩下那几个,就算是都跟她回来,李静宜也是不可能再信任她们了,她冲给自己见礼的含笑跟结香点点头,向王氏道,“那我就不跟姨母客气了,我看没准儿我这里得多留她们一阵子,若是姨母身边离不得她们,换两个给我也成。”
这等平时跟着主母贴身服侍的大丫鬟,身上一般都担着钱物这些要紧的差使,若是长时间跟着自己,自然会耽误了王氏身边的事。
这是不肯再用留在荣家的人了,王氏心里感叹,也喜欢李静宜这种细节之处都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个xing,她含笑道,“这两个丫头都是从小在外头买来的,最是伶俐不过,也极得我的喜欢,若不是这样,我怎么敢送到你身边来?静娘先使着,若是用着顺手,留下她们,也是给她们更好的前程。”
这是摆明了直接要将人送给自己了,且跟自己说明,这两个在方家都是无牵无挂的,李静宜怎会读不懂王氏的好意,只是她不是感qíng外露的,“那就谢过姨母了,”
“你既叫了我一声姨母,便是咱们的缘分,不过是两个使唤人,不值什么,”王氏一来可怜李静宜的遭遇,二来也佩服她当日的果决,而且她身后还靠着长公主府跟安国侯府,这份善缘不结才是傻子呢。
等绮霞阁里一切安置好,王氏又道,“你才刚没了小公子,又落了江,不知道可曾请大夫看了?”
李静宜也不瞒王氏,将自己的qíng况尽数跟她说了,包括自己以后子嗣不利的事qíng,听的王氏咬牙切齿,“我竟是想不明白,那个姓胡的到底得了什么失心疯,就是我这两姓旁人,也知道就算是没了你,荣大都督还会给儿子再娶个商户女?”
“世上竟有这等胆大包天的蠢妇,竟叫人不敢相信,”
“也不知道那对母子从哪里来的消息,居然说我母亲在京中得罪了皇后,被皇上禁了足,所以么,”李静宜隐隐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便不再往下说了。
原来是这样,王氏愕然掩口,这也太,依大周律,这一家获罪,家中已经定亲的女儿,归夫家,不必连坐,何况就算是没了锦阳长公主,还有个铁帽子的安国侯呢!
“见过母亲,见过县主,”
方如云领着荣岚进来,荣岚换上了一身天水碧襦裙,头发也重新梳过了,弯月髻用两支金簪绾了,脸上的血迹也已经清洗gān净,只是没有再敷药,整个人已经不像来时那么láng狈。
荣岚知道在王氏这种内宅里打滚儿几十年的妇人面前装什么都没用,便只安静的给她和李静宜行了礼,坐到一旁,垂了头再不言语,心里只盘算着周世青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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