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反应。
却看向沈荞腰间的一个菱角形玫瑰色镶金的络子,下面缀着莲花香珠和月牙形碧玉,是十分jīng美的一串。
“想要吗?你若想要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沉默,还是带着药气的沉默,不过,她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络子。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高,芦苇长,芦苇dàng里捉迷藏,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dàng边编织忙,伴我从此去远航……”
沈荞不可思议的望向沈玉谦,他居然摇头晃脑的吟唱起了儿歌,正要问他何意,坐着的茹姑却慢慢站起来,眼中有异样的光彩在流转,唱到“令人牵挂爹和娘”的最后三个字,居然同沈玉谦一起唱了出来!
“茹姑,这儿歌是谁教你的?”沈玉谦问。
茹姑的嘴唇开始颤抖,眼中慢慢蓄满了眼泪,然后就一粒粒滑下来,弄湿了青衫。
“茹姑,谁教你的儿歌?”沈玉歉问她。
“娘……娘亲……娘亲,不要了……不要我,不要了!”说完就捂着脸呜呜哭起来,瘦弱的肩膀像风làng中颠簸的小船,甚是可怜。
想到她的悲惨经历,又看到她如今这副凄凉qíng景,好歹也是沈府的庶女啊,染秋已红了眼眶,松果更是哭的抽抽噎噎的。
“茹姑!”
沈荞唤她。
她居然抬起头来,一张白白的小脸挂满泪痕。
“你知道我是谁?”
她木质光泽的眸子定定看了看她,“小姐”
“她是小姐!你也是小姐!你是沈二老爷亲生的小姐!”
一个深青色的人影从楼梯口跑过来,踩得楼梯咚咚响,一张原本是健康又红润而现在因为激动都变形的脸突然出现,不容妥协大声道:“你又来看她做什么?若只是好奇,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戏台子,她也不是唱戏的!她又不是出把戏的猴子你看什么看?你!若是当真想帮她……你就”
她上下乱动的眉毛下眼睛里有鲁莽的光,突然往地上一跪,连楼板都颤动了几下,这么大的反转,着实吓了沈荞几个一跳!
“你好歹是她的姐妹,那就求你帮帮她吧!大夫说她脾肺皆伤,前不久又断了骨头,再不挪出去,人就要废了!死了!”
她手劲大的出奇,沈荞的手腕都捏疼了。
“别只是来看看,给她一条活路吧!”
这大概是沈荞第一次听见比命令还蛮横的请求了。
“骨头断了?”沈荞惊讶。
红蛋也不避嫌,撩起茹姑的右腿,小腿上赫然上了夹板,纱布胡乱裹着!她的腿杆细的可怜,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夹板结实。
“还有这里!”
红蛋又掀起她背后的衣裳,一块巴掌大的皮肤皱皱的,像生了疹子一般,一看就是经年不曾好的样子。
“请个大夫来看病,四五次里才肯来一次,又没有打赏的银子,人也不肯好好的看!一个个眼珠里只有钱!我和她的首饰都送光了,当没了!你……行行好!别只是当玩一样的,把她带走带走吧!我红蛋给你磕头!给你烧高香就是!”
看着怔怔不语的沈荞,她的耐心和期待像滴漏那样一点点的落空。
“你不说话对不对!你不愿意对不对,那你滚!你给我滚!滚!滚!”她翻脸来可真快,说着就去推沈荞。
“你去收拾她的东西!……这就走!”沈荞突然指着她的鼻尖说。
“去啊!”沈荞喝道,面若寒霜,目光凛洌。
“啊!我……你同意了?你愿意带她走么?”红蛋眼露亮光,满面的惊喜像结了薄冰的湖水猛然被大石块砸破!
“等着!”她怒吼一声就冲进屋子里,很快里面传来翻箱倒柜踢凳子砸盆等等混乱之声。
“三姐姐威武!”沈玉谦又竖起大拇指,眼中也有淡淡的水意。
他对着沈荞温和道:“放心,我既然跟来了就会帮你,我娘亲也会帮着说话,若你没办法收留她……我,就把她带回三房去!”
沈荞笑道:“她是我们二房的女孩儿,自然应该回二房去,放心吧,我敢把她带回去就能把她留下来!”
“茹姑,你跟我走好不好?”沈荞微笑着说。
茹姑一言不发,却偷眼瞧着那个玫瑰色的络子,又不敢长时间的看,看一下就收回目光像是做了错事,那样子着实惹人心痛。
“我……茹姑,是,茹姑……”细细的手指点了点那个络子。
沈荞笑着解下来拎在手里,“你若肯跟我走,这个就送你!”
她的注意力全在络子上,一边摸着一边说:“跟,你走……”
第85节 问罪
得到了络子的茹姑抬头露出一个凉凉的,单薄的,小动物一般的笑容。
沈茹,沈府真正的三小姐,终于跟着冒牌的三小姐回到了二房后院。
在chūn行阁吃过了午饭,又被松果和红蛋伺候着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了沈荞的衣裳,梳好了头,身上凡是有伤的地方都上了药,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沈荞的chuáng上好奇的打量着屋子。
这个消息的传播远比上次她酿酒敬父来的还要快,还要有冲击力。
原以为会第一个兴师问罪的简氏居然只叫了身边的管事媳妇过来,那媳妇上下打量了茹姑几眼什么也没说就匆匆走了,弄的沈荞莫名其妙的。
沈萝后脚就到,还命人送了好多衣裳和首饰。
她瞪了沈荞道:“我真没想到你敢!你啊……等姨娘胎气稳了我还回南府去,我的屋子就让给她住吧!”
沈荞笑道:“我这里也住的下,二姐也别回去了,咱们三个住一个院子里多热闹!那个圆门也不必锁了!”
她叹气道:“既然已经这样,还是好好想想父亲母亲那里要怎么回答,这件事就是你自作主张,他们肯定要生气。”
“二姐姐先帮我一个忙吧”
沈荞看着怀中抱着一匹藤编小马稀奇的不得了的茹姑,“帮我找个能看皮肤的女医过来……”
沈萝清秋似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怜悯,很快就点头答应。
红蛋站在沈荞和沈萝身后,把方才的对话都听见了,她动了动嘴唇咽了咽口水后默默走了出去。
沈近山背着手在钱姨娘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似要踏破地板一样,只要他在府里,几乎每天都来看她,显然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老来字子是很上心的。
“胡闹!大胆!放肆!”他气的脸发白。
“怎么之前从不知道她是个惹事生非的孩子!那丫头在大花园里不是好好的?弄出来做什么?这么一个尴尬人,你说她带出来gān什么?”
钱姨娘也不说话,只神色清淡的喝着汤药。
沈近山虽有些xing燥,心却不算硬,他爱一个人不会长久,恨一个人其实也是,只要让他舒舒坦坦的发完火自然就风平làng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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