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瞅屋里的摆设装潢,还有养眼的婢女,许颜华忍不住感叹着。
原本她和许仲骐都被外祖母和周氏三令五申的告诫过,禁止接触周澄,嫌弃他出身不详又邪门,怕添了晦气。
但是现在听说他们要来周澄这里,外祖母和舅母一改原先之态,积极支持起来。
这种改变,无疑就是因周澄在夷陵立了大功,将来前途光明,所以在家族中也受到重视,人心趋吉避凶,可见一斑。
原本许颜华几番与周澄接触,大多都是因为周澄的相貌,那样华彩万章的美少年,哪怕yīn郁扭曲,也让人忍不住想圣母心的挽救一下。
后来没想到对方也是投桃报李充释善意,许颜华早拿他当作自己人看待了。
眼下调侃着,心里也为他而高兴。
周澄有些失笑,就连原先闹着要把他分出去单独一房的继母,如今不也亲自带着他那弟弟过来,嘴里说着一家人不外道的话,也只是想借着他的光提携弟弟。
“没想到七表哥也和六皇子那般亲近,以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起呢?突然知道六皇子帮你医好了腿,还亲自举荐你外出办差,三表哥他们也都吓一跳。”
许仲骐口中的三表哥,便是周源,原先做郎卫时便与六皇子亲近,如今从郎卫离开有了正式的官职,也还是立场上站在六皇子那边。
但是并不意味着周家就是保六皇子那派,因前些年自从宫里的一个答应生下了九公主,宫里再也没有动静。
眼见着不再有皇子降生了,吴皇后看着皇上年纪越大,也要为自己今后考虑一二,便想着从已有的五位皇子里挑一个记入自己名下。
目前皇后和吴国公看中的是一向老实沉稳的五皇子,而周家的四郎周溢娶的便是吴国公的嫡女。
皇上并没有表示反对,不管他是想着选贤,还是选定了五皇子,朝臣只能猜测。
站在世家的第一位,京师名门最高处,周家也需要投石问路。
无论是周源周澄,还是周溢,几位郎君为谁办差皇上或可不在意,周家大的立场不动即可,家族内只看哪个郎君能够有机缘遇到真龙,只怕就是下一任周家的领导者。
“不过是意外相识罢了,不能和三哥相比。”
周澄修长有力的十指在大狗温暖的皮毛上摩挲,淡淡的说道。
他回来后也在六皇子身边见过周源,过去他和这个三堂哥并不亲近,但是小时候周源不仅从来没欺负过他,反而还是少有的对他释放过善意的兄弟,因而对周源并无抵触。
这个三哥从小就招人喜欢,兄弟中人缘极佳,在他们水字辈中算是出挑的了。
可是那又如何?
就像他离开京师的前夜,六皇子对他说过的那样。
六皇子需要的是见血封喉的刀,而他正好既无退路,也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只有把自己化为刀,亲手斩出自己的路。
“颜姐儿可是年底便从女学结业?”
用过饭后,最终周澄放了许仲骐和狗一同出去玩儿,独留许颜华一同说话。
“是啊!”
许颜华点头,她今年终于能毕业了。
本来她入读女学时就比同龄人晚一年,作为班上年纪最大的,又是唯一没有订婚的女同学,她可是独一份儿,实在有点另类。
“那今年的酬诗会岂不是你所参加的最后一次?我可不能再错过了。”
周澄手指生的极好看,食指敲了一下茶杯的托盘,看着许颜华的眼神似有所指般。
许颜华不禁有些面热,尴尬的笑了一下。
往年里酬诗会许颜华都是成绩平平,但是这两年因她婚事未定,为了让许颜华在酬诗会脱颖而出,能够有个好名声,好婚事,周氏与勇毅侯费尽心机,重金找了刘夫子为许颜华捉刀。
刘夫子文采自不寻常,所以去年时许颜华就在酬诗会上一鸣惊人,也算是有了才名。
而因她这几年长开后相貌愈发清艳,身姿窈窕,酬诗会上男客们评诗时也多半因为相貌有所优待,捧场者不少,一时和许宜华并称“侯府双姝”。
想要娶她的小郎还真的不少,只是多数入不得勇毅侯和周氏的眼中。
哪怕周澄不知道内qíng,可是许颜华莫名的还是心虚。
眼下内室中只有他们二人独坐,他与少年时的周澄接触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眼下周澄已经长成男人,长身玉立,站起来高大英挺,俊美异常,看人时目光灼灼,眼睛里更是像带着一把火,单独相处时总让人觉得有些被炙烤的感觉。
“酬诗会可没几日了,颜姐儿可是成竹在心了,嗯?”
不知不觉间,周澄栖身靠近许颜华,尤其是一个嗯字,带着些不明的意味儿,俊逸英挺的容颜看起来越发出尘脱俗。
他身上似甘似苦的味道也跟着传来,轻扶了一下许颜华头钗上坠子上摇晃的金兔子,无意间食指从耳垂一掠而过,许颜华整个后背立刻都麻了。
“呵呵……我的这点水平,表哥知道的。”
许颜华偷偷咽了下唾沫,有些坐如针毡的感觉,越发扛不住了,感觉空气都有些稀薄起来,周澄带着满满的陌生感,和她之前的印象相距甚远。
“看起来毛光水滑的,真肥啊,不知道夷陵的狗吃起来和这里的狗味道一样不一样……”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几声狗叫,还有许仲骐叫嚷的声音,一个老者的戏谑之言也传了进来。
随后,屋门打开,许仲骐像被鹰撵的兔子般飞快的跑进来,躲进了许颜华的背后。
“姐……”
许颜华看着比自己都高的半大小子这么怂,敲了下他的头,抬头看着进屋的老者。
老者一身白袍,满面红光,眼睛看着极为灵活,进屋来第一眼就在打量许颜华。
周澄不满刚才的气氛被打断,脸色顿时yīn沉了下去,望着老者不冷不热的开口,“你不是在流月楼大吃大喝吗?怎么回来了?”
“你这不肖徒弟,说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把你从那么大一点拉拔到现在,什么都教给你,到头来你却不孝顺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说走就走,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回来看谁的?”
老者一屁股坐在屋内的罗汉踏上,翘起了腿就开始挠肚皮,周澄看着许颜华瞪大了眼睛看着看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他,他不是好人!”
周澄只觉得掌心里像扑捉了一只蝴蝶般,轻微的震颤,心里顿时像是被羽毛骚到般麻痒。
“对,刚才他还说我四年前早该死了!”
许仲骐撇撇嘴,气得跳脚,没见过这么讨人嫌的老人,同样觉得被老人的眼睛盯着让人不太舒服,跟周澄告着状。
“嗤,别捂了,有用吗?”
老人看着周澄的动作笑的越发不怀好意,似乎周澄越生气他越开心。
“一来就欺负我的狗,还欺负我的人,师傅你这是睡不成女奴恼羞成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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