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容白原本就比他大十多岁,又过去了十年,粗略算算,也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怎么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和容白一模一样,同样年轻,同样标致,就连皱眉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江岩柏紧抿嘴唇,他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问道:“你是不是叫容白?”
容白倒是吓了一跳,他和江岩柏小时候可不认识,江岩柏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可是容白倒也没准备隐藏或者掩饰,很是自然的点点头,反问:“怎么?你见过我啊?我怎么不记得以前和你见过?”
他竟然忘了?
江岩柏愣在原地,迟迟不出话来。
但是很快,江岩柏反应了过来。
忘了好,忘了也好。
自己小时候那么惨的样子,他要是一直记着,自己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刹那间,江岩柏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模样,似乎也没比小时候好多少。
打初那几年,家里还是不错的,李大壮成了工头,工资从三十变成了八十,李家媳妇也是个能gān的。去菜市场帮忙,后来找了路子,也租了个摊位。
家里眼看着就起来了。
结果初中毕业那年,李大壮在工地的时候被钢筋砸了,在chuáng上瘫了一年,身边离不开人。
两个老的年纪也大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儿子呢?
李家媳妇也只能回了家,照顾丈夫和公婆。
那一年,江岩柏原本不打算读书了,家里存款用光了,又背着债。
吃饭的钱都是问题,更何况自己读书呢?
但是李家媳妇不同意,她咬着牙,bī着求着江岩柏去读书。自己白天照顾家里人,晚上去街头捡破烂。
本来已经变成gān净体面的她,一个月像是老了十多岁。
就这么gān熬着,江岩柏熬到了高一,终于熬不住了。
李大壮虽然没真的瘫痪,但是左腿使不上劲了,也走不了多久的路。原本他就没什么文化,就靠卖力气挣钱。
看着媳妇这么辛苦,江岩柏也辍学去找活路挣钱。自己的老父老母半夜也会偷偷跑去城边的垃圾场里,那里离家可要走一个多小时。
李大壮一时想不开,就喝了农药。
好在江岩柏正好回家,当下把李大壮背去医院,才救下了一条命。
一家人不知道怎么活了,但是哭过之后,第二天天亮,还是得站起来。
还是要活下去。
江岩柏白天就找个地方摆点小摊子,晚上去路边摊帮忙,周末去那些大超市帮忙卸货。
一天十六个小时连轴转,他竟然也把这个家撑了起来。
偶尔也能买点ròu骨头回去顿顿汤。
李家媳妇也差不多,她挣得那笔钱要去还债,江岩柏挣得就是这个家所有的收入了。爷爷奶奶被江岩柏qiáng制xing的留在家里,不准他们半夜再去垃圾场了。
江岩柏也害怕,要是哪天两个老的倒在了垃圾堆里,那怎么办?
好在还有一套房子,他们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欠债的时候,江岩柏也提议要把房子卖了,李家媳妇不准,她说这是江岩柏父母的遗产。卖出去简单,买回来就难了。
一家人就这么gān熬着,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完。
江岩柏埋着脑袋,不知道自己去看容白。
他曾经发誓,要让容白看到一个更qiáng大的自己,要让容白知道自己可以保护他。
结果呢?到头来,他并没有好上多少。
“你怎么不说话了?”容白有些奇怪,刚刚还那么激动呢,“我说,你摆这些东西也不去学校边上,在这儿卖的出去吗?”
江岩柏闷声闷气地说:“学校边上的位子早被占了,我去不了。”
容白更不明白了:“那你去不了学校,你在这儿摆摊子,还不如卖些老头老太太的喜欢的。”
江岩柏愣了愣,他脑子没转过这个弯,现在却突然被点醒了。
容白忽然问:“要不我和你搭个伙,我和你一起做生意怎么样?”
江岩柏没说话。
容白有些急了:“你说话啊。”
江岩柏这才说:“我不占你便宜。”
他不想再依赖容白了,他要自己站起来,自己顶天立地。
他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容白,要靠自己的本事。
容白却不知道江岩柏在犟什么,他只觉得江岩柏不识好人心,和以前一样的以自我为中心。
他这么一想,自己也索然无味。
“算了。”容白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他越是看江岩柏,就越是失望,江岩柏骨子里头就是这种人。
他把自己藏起来,什么也不说,把门和窗都关上,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容白最初觉得江岩柏有个xing,后来觉得这完全就是心理缺陷。
即便两人已经组建了家庭,可江岩柏就是不信任他。
容白越想越气,索xing不和江岩柏说话了。
江岩柏看着容白,他有些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让他把自己所想的说出来,实在太难了,他艰难的解释道:“我只是不想靠你……”
说完,江岩柏又垂下了头,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不想让容白直观的感受到自己无能。
容白愣了愣,他呆站在原地,显然也没预料到江岩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随后,容白笑了,没有任何掩饰,也并没有丝毫造作,他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欣慰,他像个哥们一样去拍江岩柏的肩膀,口气也变好了:“那有什么?现在做生意谁不需要个合作伙伴?”
“再说了,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容白把手收回来。
江岩柏又不说话了,他简直就像个闷蛋,三棍打不出个屁来。
但容白习惯了,他倒不是要江岩柏改变多少,但只要江岩柏稍稍服个软,他也就软了。
“你现在一天能挣多少啊?”容白倒也不嫌弃,并排和江岩柏一起蹲着,嘴里还叼着从江岩柏那拿的棒棒糖。
他人长的白净,即便这里人不多,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看他。
竟然还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过来找他问电话号码,兼带着也买了不少东西。
不过都是小东西,卖价就便宜,挣不了多少钱。
“哎,帅哥,你哪里人啊?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块的。”十几岁的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胆子又大,现在民风也开放得多,倒不觉得害羞。
容白笑着回话:“我以前在北方,最近才过来。”
“哎?”女孩有点不信,“听说北方都是糙爷们,胡子都不刮呢?哪有你这么白净的?”
容白忍着笑:“那也是小部分,再说了,我总不能说南方的男人都是矮个子吧?总有高的。”
“以前都矮,最近的小孩才变高了。”女孩自己大约就是一米五几的个头,她提起身高也不高兴,“以前我这身高都是正常的,现在竟然算矮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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