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季贤达睡在两层毛皮褥子上,身上盖着皇帝的蚕丝被,李慕君静静的跪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脸色终于不是那么煞白。
“陛下吃点吧。”
这块地方实在不大,除了必要只有武元通上上下下,也是怕人多把这平台踩到塌陷,这会他正举着烤ròu水囊递到皇帝面前。
李慕君转头看了看武元通手上的东西,接过水囊拔开塞子试了试水温。
“陛下放心,这是烧开晾了一会的水,现在喝刚好。”武元通看到皇上只是挨唇试试,连忙出声说道。
李慕君点点头没有说话,她一手轻轻按着季贤达的下颌,一手把水囊凑到他唇边,想了想又停下对武元通说:“你来轻轻掰开将军的嘴。”
“哦”武元通凑近李慕君。
“这样喝水容易呛着,而将军经不起呛水,万一呛水咳嗽……”李慕君慢慢的说不下去,内脏受损,一旦咳嗽起来恐怕季贤达的一条命没的更快。
武元通小心翼翼的掰开季贤达的嘴,却不见皇帝动手:“陛下?”
“……你上去,用朕的奶糕给将军熬点稀饭下来。”停了一会李慕君淡淡的吩咐。
“那不喝水了?”武元通问完,又接着说“末将不用上去,吩咐他们是一样的。”
“你上去,这里有朕在就可以,这是圣旨。”
“……”武元通搞不懂皇帝什么意思,但是既然是圣旨,他自然不能违背。
上边的人垂下绳子,悉悉索索之后dòng里又安静下来,李慕君看着手里的水囊抿起嘴唇,没想到这么恶俗的事qíng会落在自己身上。可是他肯舍命相救,如今再恶俗又怎么样?李慕君含了一口水到嘴里,慢慢的慢慢的俯下身,碰到一个冰凉柔软的唇。
等武元通再一次下来的时候,发现皇帝依然静静的跪坐在将军身旁,水囊放在一边,烤ròu不见踪影。
“陛下给将军的稀饭熬好了。”
李慕君动了动酸麻的双腿,接过碗:“你上去吧。”
皇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清,武元通很想看着将军吃下稀饭,可是他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当然在武元通心里季贤达排在第一,不过他感觉得罪将军还有救,要是得罪皇帝,等将军醒来知道了……武元通麻利的顺着绳子有爬上去。
钱益康从来没在密林里骑过马,糙下看不见的树根,空中横出来的树枝让人很难行进。其实他不知道,这已经是马三金带的最好走的路线。
万元看着钱益康在马上歪歪扭扭,严重拖慢速度心里焦急,忍不住皱起眉头。他也不知道皇帝之所以点名让钱益康来,是因为一则钱益康时常解剖人体,对这种伤更有经验,二则钱益康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他的速度快些。
可即便如此,想到不是生死的将军,万元还是忍不住商量:“钱太医,不如你和小的共骑还快些。”原本万元还怕太医嫌弃他冒失不敬,结果小钱太医完全不在意。
“人命关天,那就麻烦这位将士了。”
李慕君他们进来走了一天半,万元五个人去宣太医一来回,只用了不到十二个时辰,这比李慕君估计的快多了。事后她才知道,为了赶时间这五个人昼夜不歇连饭都没吃,给季贤达争取了最快的救助。
钱益康被捆在绳子上放下来,第一件事不是解绳子,不是见圣驾,而是立刻扑到季贤达旁边号脉。借着昏暗的火光,李慕君看着钱益康脸上越来越凝重的神qíng,慢慢的握紧有些颤抖的手指。不过便是再怎样焦急忧虑,李慕君也没有打断钱益康问东问西。
“把我的药箱放下来!”钱益康抬头喊完,立刻换了季贤达另一边手号脉,紧皱着眉头忽视了周围的一切。
‘嗤嗤拉拉’四方的大药箱顺着坑壁放下来,李慕君静静的起身,双腿忍着酸痛走过去解下药箱放到钱益康旁边。
“银针!”
银针?李慕君略一思索好像在药箱第二格。她拉开抽屉,像她见过的药童那样,从里边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递到钱益康手边。
钱太医揭开被子,解开摄政王的衣襟,几根粗长的银针扎在季贤达胸口,他一边换针一边说:“季王爷肺部受损出血,好在救治得当又吃了补天丹才能拖到此刻。”
“那是有救了?”李慕君没有发现她的心口忽然开始‘砰砰砰’的跳。
“不一定,但是可能xing很大,要是在晚上半日就不一定了。”钱益康说完又是几根银针扎下去,然后他迅速的把季贤达的侧倒一边,就见季贤达的嘴里又开始出血,这一次的血有些黑稠。
“不用担心,这是把体内的淤血吐出来了,下来我才好开药熬药。”钱益康一边说,一边把几粒药丸塞到季贤达嘴里。
“季爱卿什么时候可以醒来挪动?”
听到季爱卿,钱益康才意识到自己半天在和谁说话,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事qíng就地行礼:“微臣失礼请陛下赎罪。”
“钱爱卿不必惶恐,医者若都如钱爱卿这般,才是天下人的福分。”
李慕君这话也没错,世上的医者要都像钱益康一样一心钻研医术,眼里只有病患,那当真是天下人的福分。
“季王爷这样醒不来,多养两天也挺好,要挪出这里最少三五天,要抬回行宫……”钱益康想了想来时的颠簸“最少二十天。”
这么长时间?李慕君皱眉,她忽然想起一件事qíng:“他们回去宣你来可有遇见母后?”
“遇到了”钱益康略一犹豫又说“有一个说太后派人在山里刺杀季王爷,然后话没说完被另一个捂住嘴。”
yù盖弥彰……李慕君心里闪过四个字,这样的话兰太后会怎么想?
“太医,我家将军怎么样了?”暗dòng上边传来武元通焦虑的声音。李慕君抬头发现暗dòng边上趴了一圈人往下看。
第47章 喂药
“幸亏及时,不出意外是可以救回。”钱益康抬头应了一句,又说道“现在拉我上去给将军熬药。”说完钱益康走到一边,好在他身上的绳子没有解开,不一会便悉悉索索的拉上去,然后是他的药箱。
钱益康一上去便被一伙当兵的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东问西。这些血战过沙场的汉子,为了自己的将军,态度谄媚有眼色,只消钱益康一个眼神就知道让道点炉子。
上边七七八八的声音,传下来的便有些模糊,李慕君跪坐在季贤达身旁,用gān净的帕子把他脸上沾染的血迹擦gān净。
yīn暗cháo湿的坑dòng,虽然有篝火,比起外边的明亮依然是昏暗一片,李慕君神qíng专注的做着手上的事qíng,直到季贤达的脸gāngān净净才停手。
兰太后会怎么处理,自己要怎么应对?李慕君神色平静,心里却在慢慢思考。陷入沉思的皇帝,直到鼻端传来浓浓的药味才回过神。
“陛下微臣为将军熬好药了。”钱益康端着药碗身上依然绑着绳子。李慕君接过药碗,发现里边有一个长柄细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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