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慕秋,是倩罗南境现如今的代理尊主,是清幽郡主的父亲。
慕轻寒把楴白的身子缓缓放平,站起来。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充满疑惑地看着陆风离。
山dòng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僵持许久。终于还是慕轻寒开口:“风离,你怎么了?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陆风离的眼中有奇怪的光波涌动,低头看她的神色里有些许悲悯:“那么在你看来,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慕轻寒哑在当地。
是啊,她的心中,陆风离是怎样的人呢?虽然心有计谋,却处事磊落。对她关怀有加,从不蓄意伤人。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个好人,是菩萨心肠?不不,我若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苟活至今,又怎么做的了闻风院首尊呢?”
“可是,自从我认识你,你就一直是个好人啊。楴白也拿你当做兄弟,不是吗?”
“兄弟?”陆风离的脸上弥漫着一缕轻蔑的笑:“他们天族贵胄,从来都不会把任何人当做兄弟。他在我身边,不过希望我做好天族的傀儡,让闻风院不落入不服管束的魔族人手里罢了。”
慕轻寒看着陆风离那张脸,听着他口中说出的话,忽然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
难道这么久,这些呵护都是假的吗?
难道为了救自己,弄得只剩下半条命,也是假的吗?
“风离,就算你不把他当兄弟,当朋友,他也渡了灵力救你啊。”
“他救我,只是不想让你救罢了。三界都说楴白大人智勇无两、神鬼难挡,可是你看,一遇到女人,不还是栽在自己手里?”
慕轻寒只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冷了起来。她问:“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倒是得跟你商量一下。”
路风离说着,脸上和暖之色更浓:“眼下我得了楴白九成灵力,你身体里又有桐若的九成魔族术法。我们若联手,别说魔族,天下都是我们的。”
慕轻寒看了看躺在地上失去直觉的楴白和清幽郡主,冷然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知道吗?”陆风离却转移了话题,说:“上次他们把我们摄进上古灼野荒原,原本就是想杀掉我的。因为玄之魔族那边,觉得杀了我可以让你神智崩溃,魂魄不安,就可以把桐若的元神从你体内分离出来。”
“是吗”慕轻寒淡淡问。
“曲零那个笨蛋,觊觎闻风院首尊的位置已经很久。就他那点智商,还不如闻风院里随便哪只白鸦。”
“所以……”
“所以,我们来做同样的事qíng。我们把桐若bī出来,她那九成术法,便是你的了。”桐若现在只是刚刚凝聚好的元神,只能寄生在慕轻寒身体里。玄之魔族是有法子让她醒来,陆风离这么做,却是根本无所谓她的xing命。
说着这样残忍的话,他的神色却仍是笑着的。
慕轻寒没有说话。
陆风离站近一步,用手帮她理了理额发。
“我记得你刚来事务所的时候,我因为使用了魔之一族的力量,半身焦灼疼痛,你在我房中陪我到很晚。那个时候我只当你是个小姑娘,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会掀开屋顶,在漫天的星光下,跟你说一句:“我喜欢你。”
慕轻寒呆立在原地,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她手足无措。沉默良久,她说:“可惜万事不能重来。如果可以,我也不会给你看我的玉,也许你就不会知道我身体里的秘密,也走不到今日。”陆风离笑了笑,他的笑,永远是云淡风轻和煦温暖,让人心安。可是今日,那笑里含着沉甸甸的苦涩。
“小慕,你了解半魔之身的痛苦吗?
“每个清晨,我的身体像被冻在冰里。到了太阳西沉,又像被烤在火里。我的身体一半是人族,一半是魔族,人类若见了我,会觉得我是怪物。而魔族里,我是倩罗南境的笑柄,是陆家的耻rǔ。
“当年,我的人类母亲因生我而死。因我是半魔之身,宗族以此为耻。长辈们要把我投入丹炉。恰逢天族向族人发难,倩罗南境的尊主便gān脆把我送给天族处置。那个时候,听说人魔的后代可炼制进补丹药,倒是有很多魔妖两族的人抢夺我。后来楴白的父亲救了我,教我克制魔之力量的心法,我的痛苦才得以减轻一半。
“等我穷尽心机接管闻风院,躲在妖魔联合会第十二号事务所安身,已经过去了近万年。你知道吗,真正的魔族后人,都有万年之寿。十万岁后,才有可能羽化飞灰。可是你看我,人魔后代寿不过万,我又是天命体弱,更是活不长久。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绝不甘心。”
陆风离咬了咬牙,他的眼里有狠绝的光芒。
“可是,我作为人类,不也才能活七八十岁吗?”慕轻寒怔怔地问。
“小慕,如果我得手了,不会让你活那么短的。魔有万岁之寿,我会送你一半,你陪着我好吗?三十三重天,三千大千世界,无论是无量佛土还是凡世yù界,无论是隐于市井还是高居庙堂,你来选择怎么活,我来护你周全。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你的所想都可得到。”陆风离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祈求的光芒。
☆、第八十四章 魂元分离
不知何时,山dòng里起了些风。微风从倒挂的冰凌处卷过,叮叮咣落下来一串串的冰块。
慕轻寒静默良久,之后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平生三大怕,怕饿怕死怕睡不着。如果我真的应了你,恐怕今后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死了也得不到安宁。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万岁之寿,那样漫长的人生,倒不如我快活几十载来得痛快。况且,我如今知道了桐若的事,虽然遭遇种种都是因为她,可是我的心里,对她并没有半分恼怒愤恨,有的,只是软绵绵的心疼。
“她于我,就像姐妹,像知己,像没有等到我的呵护便死于非难的朋友,我更不容你害她。风离,可以停下来吗?清幽不知道真相,楴白已经昏睡过去,等他们醒来,我一定守口如瓶。今日你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们还回事务所,一桩桩的委托,也挺有意思。”
陆风离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说:“恐怕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了。”
“你要做什么?”慕轻寒伸手挡在清幽和楴白身前,冷声问。
陆风离捡起地上楴白掉落的轻尘剑,克制住术法不和带来的反噬力,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一缕灰色的光芒从他的手心喷薄而出,缠裹着轻尘剑,渐渐覆盖满整个剑身。
那种灵力,不同于楴白的暖白色,也不同于陆风离的纯黑色,类似白雪融化后的脏,类似泼过墨的浓雾。
“我听说,”陆风离喃喃:“若想让缠绕上灵魂的元神从中抽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掉这灵魂挂怀的人,让那灵魂失去依傍,陷入混乱。不知道楴白和清幽,你更在乎哪一个呢?小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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