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了许多,但实际上不过一瞬功夫。卫珩脸上依旧是有礼的笑意,“在下愚钝,不知先生所言何意。只是在下前来,确实有要事麻烦先生。”
“是孟党的事,还是陈国五皇子将入京的事?”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前面还说不知……卫珩将陆无尘的xing格猜了个大概,思忖着,他毕竟与景睿不同。即使自己是楚珺的丈夫,越过楚珺直接来找他,明知他是瑶谷中人还让他涉足朝政党争,这恐怕大不妥。
卫珩道:“先生说笑了,既知先生是瑶谷中人,又怎会以朝政琐事来烦扰先生。只是先生既知孟党与陈国有异,就知京中恐会不宁,在下此来,不过想请先生暗中保护五殿下的安全罢了。”
陆无尘笑道:“就只是保护少主的安全?”
“是。”卫珩拱手,“劳烦先生费心了。”
陆无尘抬手,“说起来这不过是我分内之事罢了,谈不上费心。世子今日专程来一趟,便是为了少主的安全,就是为了世子的用心,我也定会保少主平安。”
卫珩起身一揖,“如此,在下谢过先生了。”
卫珩离开后,陆无尘依旧坐在案前斟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端走他面前的茶盏。
“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退步了,煮一盏茶叫我等了这么久。”
陆无尘笑着道:“煮好茶需一心,卫懿轩一来,我难免分心,若同时煮茶,岂不是糟蹋了好茶叶?还是等一等为好。”他望向颜绾,“你尝过之后告诉我,我煮茶的手艺可曾退步?”
颜绾一勾唇,“茶还行。人如何?”
陆无尘将茶水注入另一个杯子,“聪明细致,很懂进退,也有分寸。”
言语间只说保护楚珺安全,帮衬楚珺查探朝局之类的一个字也不提。jiāo代来无尘居的缘由,说是颜氏少宗主颜煦嘱咐,同时还不忘说明他此来楚珺并不知qíng。
颜绾晃了晃茶盏,“你对他很有好感。”
陆无尘不置可否,“他与少主倒是相配。若是像最初那样,让他娶了皇三女,怕是明珠暗投了。”
颜绾噗嗤一声笑出来,“最是不解风qíng、见人见事只论理不论qíng的尘护法,竟然会感叹这些?”
陆无尘一挑眉,“我不解风qíng?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你说出来……”他望着颜绾一笑,“绾儿,你说我要怎么理解呢?”
颜绾眼角眉梢带起妖娆的笑意,朝陆无尘轻轻扫了一眼,接着,柔柔袅袅的声音就飘了过来:“无尘是多么聪明的人,怎么理解都是对的。”
颜绾本就生得极美,既有颜纱的端正雍华,又有叶拂湄的明艳妩媚,若是旁人,只被她这样的眼神一扫,早就魂魄飘dàng起来,再加上刻意含qíng的声音,恐怕根本不知她说了什么,就只连连应下了。
陆无尘却端坐不动,手里的茶杯都不曾晃一下。一般这样的qíng况,不是对面前女子毫无意致、另有挂念,就是心智极其坚定。
陆无尘当然不属于前者,但也不仅仅是因为心智坚定。他知道颜绾虽然xing子洒脱不羁,但也不是能随时玩笑的人,更不是面上看起来的那种直来直去、心中无计较的人。
颜纱自幼被当做华颜圣使教导,从来端重大气,脾气内敛轻易无法揣摩,做事多从智谋上入手。颜绾是嫡出幺女,大事和责任有长兄长姐担着,从小xing子就要热烈跳脱些。
后来不得已接任圣使,也并不是那么顺利。要说稳重端持,她也比不过颜纱,gān脆另辟蹊径,把自己的xing子发扬出来,做事不同于颜纱的绵里藏针、徐徐图之,而是雷厉风行、果敢大胆。这种行事风格,让颜绾看起来是用qiáng硬手段安定了要办的事,实际上背后是不输于颜纱的谋划。
陆无尘对她太了解了,所以从她调笑的回应中听出了深的意思。“你不拦着我帮楚珺那丫头?”
在卫珩面前陆无尘称楚珺为“少主”,但因着他与颜绾的关系,楚珺在他眼里也像一个小辈,于是在颜绾面前才直呼其名。
而方才卫珩虽然只提了“保护楚珺安全”这样一个请求,但楚珺是皇女,她的安危若需要这样保护,定是牵扯到党争与夺嫡。
依颜氏祖训,即使是保护族人,也是不能涉足这两点的,更何况严格来说楚珺算不得颜氏族人。陆无尘能应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楚珺是主上的独女,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欣赏喜欢楚珺与卫珩这两个年轻人。
第九十九章 犯边
第九十九章
听了陆无尘的反问,颜绾就知道他没有被自己岔开注意,一面懊恼他没被自己迷惑,一面又觉得也只有他才能有这样的心智。这样想着,颜绾也不玩笑了,“我为什么要阻拦?难不成我颜家连自家人都保不住?”
陆无尘笑笑,“你是洒脱,我看楚珺和懿轩倒都是守规矩的。”不然方才卫珩也不会那样提出请求了。
颜绾哼了一声,“说来说去都是祖训,要是颜家嫡系都没了,空有一个祖训有什么用?”
楚珺算不上是颜家嫡系,说是元氏嫡系还差不多。只不过颜绾要这样说,陆无尘当然不会否定。
颜缜在楚珺遇刺、颜煦进京找元文谡时,也说过这样的话。要是陆无尘知道,一定会感叹,果然是兄妹,即使xing格和行事手段大不相似,骨子里还是一样的。
依颜绾的xing子,说出这种话也不会让陆无尘觉得吃惊。他笑道:“你最是护短,还是拿楚珺当自家人的,早说开不什么事也没了,在瑶谷非要每次都避开她。要是个糊涂的也就罢了,偏楚珺又是个敏慧的,必觉出你不待见她,又发觉了你我的关系。这不,qíng势如此紧张也不敢请到无尘居门上。懿轩定是不放心楚珺,又怕她为难不好劝,才自己来的。”
颜绾道:“我哪里有不待见她,我只是觉着见了尴尬罢了。”
见陆无尘不说话,只笑看着她,她撇了撇眉毛,“好吧,最初是有点烦她的。”她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可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原因。”
“从小,长兄长姐就被约束得多,有学不完的功课,就我没什么人管,想做什么做什么,即使胡闹一天父亲也不会责怪。开始,我还以为是父亲疼爱,后来发觉,这是不重视罢了。可兄姐对我极好,时间久了我便也想开了。那些社稷重担家族责任由兄姐承担了,我可以过自由无拘的一生,不是很好吗?”
“可我才想开了没几年,姐姐却要为一个男人抛下一切!她执意不做华颜圣使,父亲也不能qiángbī她,这时就想起我了。为什么从小受重视的是她,最后任xing自在的还是她?”
颜绾声音低下去些,“那时我已经十六了,虽然也有先生、有功课要学,到底比不上姐姐从小由父亲教导。父亲虽然不说,可我看得出,他认为我不如姐姐。说不恼怒是假的,说没有一点怨姐姐也是假的。但那毕竟是从小对我最好的姐姐,有什么最好的都会给我、我胡闹犯了错会替我受过的姐姐啊!我怎么舍得恼怒她太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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