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凤阙_应攸宁【完结】(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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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自己走的这条路,有多么沉重的负载——千万万人的生计和穷尽一生的指望。

  楚珺看了玉屏一眼,玉屏便上前来扶她下车。她直接走到那老汉面前,抬手就要扶他。

  老汉直道“使不得、使不得”,又在地上连连叩首,“殿下,就让我等送送殿下吧!”

  眼看其他百姓就要跟着老汉叩首,楚珺忙抬手止住他,“如此,本宫也不能辜负诸位的美意。”

  老汉听她不再坚持,憨憨地笑了。

  楚珺见了那笑容,不由心中一暖,按了按老汉的肩膀。

  老汉激动地都快哭了。

  出乎众人预料的,楚珺并没有回到马车上,而是径直走到骑马行在马车前面的卫珩和元墨珏两骑中间,朝他们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默认了楚珺的决定。

  于是楚珺开始向前走。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她要自己走过百姓夹道相送的这一段距离,表示对百姓的回应。

  百姓们大受感动,道旁顿时响起山呼之声:“恭送太女殿下!遥祝太女殿下如意安康、福寿绵长!”

  楚珺微微笑着,迈步朝前走去。卫珩和元墨珏驱马稍稍落后于她,跟着她的速度朝前行去。

  拢袖缓行的太女高华渺远,威仪自成。她徒步行在微尘弥漫的官道上,却让百姓觉得,她似乎踏在他们一辈子也无福亲见的镶金嵌玉的凤池瑶台。她身侧两旁,是她的夫君、公爵之子,是她的兄长、郡王之尊。

  直到她登上马车,马车辘辘行远,人们也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远远地观望着,目送她消失在地平线。

  很多年以后,即使太女已登基为帝,他们中的大多,还是清楚地记得,这一日太女的模样。

  兖州,荣安侯府。

  荣安侯殷士诚将任命书摊在桌案上。“金吾卫上将军?陛下竟也舍得?”

  一旁的元紫琰看也没看那任命,“老五得了个尚书令……还不是为了堵我们的嘴?她在扬州闹出那么大动静,没罚不说,竟还给了个正二品尚书令,父皇这心都偏到肚子里了……成国公几个也太无用。”

  殷士诚将任命卷起来,“成国公再得势,也不过是挂着虚衔的公爵,哪里拗得过陛下?至多不过上上折子撒泼,在大殿上跳跳脚罢了,陛下随意玩个心眼,就能将他们应付过去,说到底,是他们自己不顶事。”

  “成国公不顶事,还多的是公卿宗室,我就不信,父皇能罔顾所有宗亲?”

  殷士诚真正觉得辅佐自己妻子上位有些艰难。平时还好,一急起来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宗亲又怎样,你以为他们真能顶什么事?手里没有实权的,敢跟陛下对着gān?家族的富贵生死,不过是陛下一句话,他们敢不顺着陛下的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

  殷士诚不由叹了口气,“孟家前车之鉴,你还不明白能仰仗的究竟是什么吗?”

  元紫琰正要脱口而出“我又不打算谋反”,可自己也马上觉得殷士诚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便闭口多思忖了一会,半晌才道:“孟家bī宫,在内全赖禁军,可惜十二卫只听父皇调度,宫中的金吾千牛四卫又是武国公父子把控……”

  殷士诚舒了口气,“正是。孟家事败后,陛下将禁军jiāo给太女约束,金吾卫和千牛卫却仍然留在卫家父子手中。若孟家当时能有太女这样的条件,结局恐怕就不是诛九族了。”

  元紫琰疑道,“孟德辉筹谋多年,为何没有算到这一步?”她也不等殷士诚回答,自己思量着答道:“孟德辉也许并没有那时就动手……是老五bī他打乱计划提前动手!怪不得她一味示弱……”

  殷士诚道:“这正是太女的厉害之处。所以,我说太女虽得了尚书令,我们倒也没吃亏,你明白了吧?”

  元紫琰颔首,“就算手握尚书六部,也不过是个孟德辉第二,想要把权势牢牢握在手上,还得有兵权才是。天下兵马将帅各统,兵部调配,可惜……兵部尚书是沛国公的人……”

  殷士诚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急。”

  第一百四十四章 黎川书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奉德十九年九月十六,楚珺一行到达楚州。

  一个面容秀美的白袍少年立在山门前,抬头望望白石山门上厚重沉宕的四个隶书大字——黎川书院。

  他舒了口气,用手指捋了捋腰间玉佩下有些凌乱的流苏,却并没有马上迈步。紧接着,另一个青年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在少年身旁站定。

  本来,少年单立在那里,看过去只是眉眼细致,现下有这个青年在旁一对比,让人一下就看出,这少年身量颇为娇小,比玄衣青年矮了将近一头。不过只看眉眼,这少年年岁尚小,个子矮些倒也没什么。

  玄衣青年见少年老是朝山门上看,便道:“这四个字,是秦山长的老师、颜若舟先生亲笔所提。”

  少年轻笑一声,“老师?若舟先生不过比秦先生大五六岁,怎么能是秦先生的老师?”

  山门内七八步远的地方,正在朝山门小步急趋的童子听到这话,火气顿起,顾不得仪态,几大步跑到少年面前,“你是谁?为何对家师出言不逊?”

  少年扫了他一眼,“秦先生命你出山门迎接……你对客人就是这样问候的?”

  童子一愣,随即道:“你怎知家师命我迎接客人?”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块打了暗金色络子的墨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童子一愣,“你……你……”

  少年笑笑,将玉牌递给身侧青年。“怎么,秦先生不是让你出来接我的?”

  童子微窘,随即神色一肃,“你既然是家师的客人,又为何对家师出言玩笑、不敬不重?”

  少年摇了摇头,“玩笑不假,何谈不敬不重?”

  童子听他承认了玩笑,正要开口,少年又道:“本xing如此,尊师不以为忤,童子何必多言?”

  童子虽愠,却无从反驳,只能语气不那么好地道:“二位随我来吧!”

  少年朝前迈了一步,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玄衣青年一伸手。玄衣青年无奈地摇摇头,将手里本来捧着的锦函单手抱住,握住了少年的手。

  在童子惊愕的目光中,两人携手朝前走去。

  玄衣青年没有错过童子的目光。他低声对少年道:“你简直是引火烧身……便是真正的纨绔子弟,也不会牵着男宠的手在外面走啊!”

  少年嘻嘻一笑,“就凭你我气质,若不如此,他们恐怕不会往那方面想呢!”语气还颇有些自得。

  青年无奈,“有这样夸自己的么?”

  少年笑笑,复又正色,“说真的。我了解过了,秦先生的学生皆是品行端方之人,若不如此,他们恐怕不会想到那方面去,只当你我是知己好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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