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一点也不平安。
天色就在此刻沉下,天光变得黯淡。横斜的光与影彼此对峙,沮丧的huáng昏不再拥有火烧云的热烈。一簇风悄然拂过枯枝,它已将这座城市仅剩的绿意卷走,只好寂静无声地期盼着初雪将一切掩埋。
再度睁开眼,鹤岁已经不是周从心了。
锦衣着身的侍女才将层层纱幔放下,转身将紧闭的朱窗半掩。她稍微挽起衣袖,轻手轻脚地将鎏金香炉里的香料换作了安神的香料。侍女低着头,绘着瑞雪红梅的屏风之上映出她极为娉婷的身姿。
不多时,鎏金香炉里升起青烟,缭绕着弥散开来。
鹤岁躺的是柔软的雪貂皮,盖的是丝绸云锦,更别提chuáng幔上缀着的珠帘是由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穿成,奢侈至极。
一截雪白的藕臂伸出来,鹤岁看了看自己ròu乎乎的小手,随即气闷不已地扯住纱幔晃来晃去,珠帘也跟着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鹤岁一想到这个世界没有柏知寒,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管系统怎么哄,鹤岁就是一句话也不肯搭理。
系统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介绍起了这个世界,“你在这里的身份是镇国公的幼子柯晚贤。”
说是幼子,其实也不尽然。
这个世界不像上一个世界,鹤岁在家有周家父母宠着,出门又有沈容秋看着,怎么胡闹也有人给他兜着。柯家世代从军,累累功勋才换得如今的爵位,所以家风极严。而镇国公在柯晚贤之前,还有一名长子,名唤长昀。
柯长昀生来早慧,五岁作诗,一首《咏梅》为人称道,十岁作得《chūn风赋》,无人不赞其文采斐然,有惊才绝艳之姿。柯长昀不过束发之年便已名冠京城,正值少年chūn风得意,却在一年前跌落山崖。
噩耗传来之时,镇国公的夫人已怀有身孕七月有余。她一时心绪不稳,动了胎气,拼尽全力才将柯晚贤生下来,而自己却香消命殒,撒手人寰。
“柯晚贤是镇国公亲自取的名字。即使没有才气傍身,懵懂不知世事,那也总比天妒英才要好。”系统幸灾乐祸地说:“不管怎么说,你在这个世界里也算是将门之后,镇国公肯定不会由着你娇气下去。”
鹤岁装作没有听见,他瞪圆乌溜溜的眼瞳,自己生闷气。
“哗啦——”
一只纤细的手撩开珠帘,侍女低下头瞧了眼不哭也不闹,乖巧得过分的小家伙,没忍住戳了一下鹤岁的脸。她放轻语调,柔声问道:“小公子不睡了呀?”
小公子还不会说话,于是鹤岁只好‘咿咿呀呀’地抱住她的手,不让侍女再戳自己的脸了。然而侍女却会错了意,她以为鹤岁在向自己撒娇,心一软,便把鹤岁从chuáng上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说:“不睡了也好,待会儿老爷还要来看你。”
鹤岁心不在焉地趴到侍女的肩上,压根都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蔫巴巴地捏着自己的长命锁。
系统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这个世界的主题是“老”,你的任务是要找出杀害柯长昀的凶手。如果你能够完成任务的话,还有奖励。”
“我不给你找凶手。”鹤岁还在气头上,他瓮声瓮气地说:“我也不要你的奖励。反正这个世界我才这么小一点,我要慢慢长大,就待在这里,哪个世界也不去了。”
“家也不回了?”系统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它威胁鹤岁道:“你这算消极怠工,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惩罚世界里去?”
鹤岁气冲冲地说:“你丢,你把我丢到哪里,我都不做你的任务。”
系统一听,也来了脾气,它恨铁不成钢地说:“不做就拉倒,我又没有求着你做。当初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说到这里,系统顿了顿,它气急败坏地说:“我就应该把你的记忆全部抹去。”
鹤岁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嘴,更生气了,“你还想抹去我的记忆?”
“不就是一个柏知寒。”系统口气生硬道:“当初说讨厌的是你,现在闹脾气的还是你。”
“谁让你走之前不问问我。”鹤岁沮丧不已,“这个世界没有柏知寒,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宁愿再多等几年,你凭什么擅自给我做我决定。”
“谁说这个世界没有柏知寒?”系统都要被鹤岁气笑了,它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大声嚷嚷道:“你一走,柏知寒也跟着过来了。反正他就在这里,你不做任务的话迟早要完蛋,不管柏知寒在不在你也会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而且那还是一个惩罚世界。”
鹤岁听见系统说柏知寒也跟着过来了,忙不迭地追问:“柏知寒也在?”
反正已经不小心说出来了,系统gān脆自bào自弃地说:“在啊,怎么不在。”
“那……那你刚才给我说的任务是什么来着?”鹤岁立马变了一副面孔,乖乖巧巧地问:“柏知寒在哪里?他在这个世界里是什么人?”他越问越小声,还有点心虚,不过没多久鹤岁又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做什么?烦死人了要。”系统安慰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和鹤岁计较。它含糊不清地说:“柯长昀的坠崖不是意外,你要找出幕后真凶。至于柏知寒,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系统仿佛自带说曹cao曹cao就到的技能,它的话音才落下,门就被人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没敢从柏知寒的角度来写,这个结局应该不nüè的……吧。
另外新的世界真的是从头甜到尾_(:з」∠)_名字都叫“福寿康宁”,吃了我的糖忘了那个他!
第21章 福寿康宁01
年过半百的镇国公立于门外,却没有进来的意思。他征战沙场多年,气势刚健,不怒自威,单是大致瞥了一眼被侍女抱着的鹤岁,目光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在确定鹤岁并无异常后,镇国公才徐徐回过头,望向来时的小径。
侍女连忙屈膝,“奴婢见过——”
镇国公抬手制止她向自己行礼,沉声道:“你还抱着小公子,不必多礼。”
侍女恭敬地退到一旁,而她怀里的鹤岁却不大乐意了。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瞳,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镇国公。他眼神纯净而无辜,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咿咿呀呀地闹个不停,ròu乎乎的小手里还捏着长命锁不肯丢。
“怎么了?”
侍女连忙低下头拍了拍鹤岁的背,柔声哄道:“小公子乖。是不是没睡好呀?还是肚子又饿了?”
鹤岁当然没法实话实话,他对着侍女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一把抱住侍女的脖颈,把脸埋进她的肩窝里装作撒娇的模样。鹤岁悄悄地问系统:“柏知寒为什么这么老?”
“你说什么?”系统无比冷静地开口:“风有点大,我没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
“哪里有风。”鹤岁当真瞟了一眼半掩着的朱窗,尽管二月份还是chūn寒料峭的时节,但是这会儿又没有起风,他哼哼唧唧地说:“我问你柏知寒为什么这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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