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月撇撇嘴,咕哝着:“我看他才不担心呢,老子死了,他正好登基……”可这话她不敢让青澄听到,省得又是一顿批评,二小姐偷偷看来她两眼,又道,“青澄,我们这样跟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啊?我都跟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了。他老人家贵人事忙,错过了时间再抽空可就不容易了!”
“总归能见到的!”青澄倒是很乐观,“大不了我们去拜访他好了,我回京之后就向吏部告假,陪你去见你的父亲,我的岳父,可好?”
“这还差不多!”杜明月得逞地笑笑,仿佛青澄真是她夫君一般。
隔壁房间,凤池正坐在桌边看着谍报,听得面上如同罩了一层纸,凝僵得没有任何表qíng。侍书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候主子发话。
这则谍报是今早刚收到的,在马车上的时候凤池把那个没有看,侍书也认为这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回报,也就没有催促。没想到谍报的内容竟会如此重要,所以主仆二人脸色均不好看。京中事务繁乱,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将傅昭仪失踪的事qíng翻了出来,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而三皇子的行踪也被人追询起来,两人的关系在有心人的大事渲染下昭然若揭,德帝盛怒,下令召回三皇子,将傅雪芝也扣押了,两人正在被送回京城的路上。
“到底谁这么多事?!”凤池咬牙切齿,将手里的谍报狠狠撕碎,“给我去查!查不出来让他提头来见!”
“是。”侍书除了说“是”没有别的话可说,能说什么呢?三皇子和傅雪芝的行踪一直是保密的,临颖王也从未主动告知过他们的qíng况,事qíng却闹成了这样,可以想见是有内鬼作祟,为了建立这支属于他自己的队伍,凤池花费的心血财力不计其数,如今队伍里却出现了这样的漏dòng,殿下再怎么气都是理所当然的。
凤池的气愤并没有持续多久,侍书已经传令出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回应,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组织凤潭和傅雪芝回京,只要他们安全地被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截下两人是最容易的做法,但这势必会引起怀疑,凤赦正在京城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如让他抓到切实的把柄,那回事无法预估的灾难。
“侍书,进来!”凤池高声吩咐,等侍从进屋站定,他才沉声吩咐:“你遣出自己的人去做这件事。在押解回京的途中找机会下首,伪造他们被杀的现场,明里把所有的物证都指向我,暗里么……给老家伙找点事做做。明白了么?”
“是。”侍书点头,“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三皇子和傅昭仪?”
“你把他们先带来见我,等问清楚一些事之后我再决定如何处置。”
侍书的手下果然jīng锐,第三日晚他们一行人到达伏蚩边境潼水关时,凤池要的人已在客栈中等候。
凤潭的模样并无太大变化,只是脸上的线条硬了些,显得成熟了许多。再看傅雪芝,她的身材略有走样,轻薄的夏衫掩不住微凸的小腹,瞧这光景,该是有四五月了。
“糙民huáng锦夜,携内人huáng陈氏拜见太子千岁!”看到凤池的时候他的嘴张了张,但那声“二皇兄”终究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恭恭敬敬的跪拜大礼。
凤池想说什么,被他们这一跪一拜堵得说不出话来,气氛冷滞了一刻,他才开口,语气也并不热切,平淡得像是在接见平民:“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殿下!”夫妇二人又拜了一记,起身之后也垂着头不看凤池,倒真是如平民百姓见着了官宦一般。凤池不愿在这样的气氛下谈问题,他叹了口气:“潭儿,二哥有话要跟你说,不要这个态度。”
凤潭迟疑片刻,道:“请二哥稍坐,内子身体不适,需得早些休息,等小弟将她安顿好,我们再谈,行么?”
凤池知他爱妻心切,也乐意成全他,道:“我在隔壁,你安排好了过来找我。”
“是。”
外界传闻中,凤池太子心冷无qíng,手段狠毒利索,从不留一丝祸患。这样的人,见惯了血腥场面,虽未及嗜血,大抵也是个bào君。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喜静怕吵的——让人难以将这两种特质联系在一处。
事实上,凤池喜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身处朝廷漩涡的中心,这样的位置让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来思考问题,在安静的环境里,他可以权衡利弊,考量得失,思考一切与大局息息相关的问题。可以这么说,即便是做梦,凤太子也仍在谋算运筹。
这个时候,面对纷杂无序的麻烦,面对身在遥远异邦鞭长莫及的尴尬,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以寻求解决之道。凤潭进屋的时候,他已经将解决的方法想得差不多了,只缺凤潭的最后东风。
“坐,潭儿,跟我讲讲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了?弟妹的身体,可还好?”凤池亲手给他斟茶,“这两年我自己也忙,一直没有过问你们的qíng况,是我疏忽了。”
“多谢二哥关心,我这两年过得还不错,白叔叔和秋水待我们如一家人,”凤潭笑着道,脸上满是温和的暖意,“入夏的时候我和雪儿回颖州看望他们,不想由此埋下了祸根。有人认得我和雪儿,消息不胫而走,我们不想连累白叔叔就离开了颖州,没想到雪儿竟又怀了身孕,我们的行程也慢了下来,这才没躲过……”
“你知道那个认出你们的是谁么?”
凤潭思虑片刻,无奈时间已久,他的记忆也模糊了,只能勉qiáng说个大概:“我只记得有人唤他‘宋澜’,这人我以前在京里并没有见过,也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颖州。”
宋澜?凤池眸中jīng光一闪,笑容中又添了几分思量,他温和地对凤潭道:“我知道了。你们现在这里安心住下,我过两日安排你们出城,给你们找个安全的住处,现在去陪陪弟妹吧!她有孕在身,别让她太担心了!”
“烦劳哥哥挂心了!”凤潭歉意拳拳,识趣告退。
隔壁的门关上,廊外安静一片,凤池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退去,代之以冷漠的傲然霸气。侍书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只听主子沉沉开口,声音平静如海面,按暗则早已汹涌。
“听见了么?‘宋澜’,我记得睿王叔府上有个从不出面的谋士,也唤作此名?”
侍书淡应着,道:“闻墨手下有个探子,是两年前进的佐辰军,年纪不大但轻功很好,闻墨刚刚查到,那个探子和宋澜关系甚密。属下以为,二殿下的事qíng就是这么泄露出去的。”
“总之和凤赦脱不了gān系!这老狐狸——早晚拆了他的筋骨!”凤池理清了前因后果倒不急了,悠然道:“通知闻墨,自己去司棋那里领罚。至于那个内鬼,先关到水牢去吃吃苦头,但别弄死了,我留着有用。”
“是。”
“另外,通知司棋,让他给宋澜送张帖子,约他见个面,具体的事qíng由他和闻墨处理。”凤池的黑瞳中映着曳曳烛光,深邃且诡异,他喃喃自语,“这两个人,也许会有大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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