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倾城_子牙【完结】(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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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池将他的话想了一遍,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微垂着睑又想了想,道:“说起面对臣民之事,本宫回来到现在好像还没看到苏寒玉,你知为何?”

  侍书也没见过苏寒玉,只听陈禄身边的宫女说过些关于他的事,便原原本本地搬来对凤池说了。“听宫里人说,苏大人自回京后便时常咳嗽,上次在朝议时咳血之后一直不见好转,请医延药也没什么用,他自己就是大夫,宫里的御医说治不好,他也没有反驳,只自己配了药在吃,勉qiáng支撑着,却也不知能拖多久……”

  凤池听他如此说,心中更为焦急,忙问:“那他现在在哪儿?”

  “这时辰,该是在六部司批折子。”

  六部司,乃青凤一朝的军机重地,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才能自由出入,别的人想进来,需得有皇上手谕,苏寒玉正是如此。

  经侍卫指路,凤池主仆来到苏寒玉办公的竹心苑。六部司虽是官家办公之所以,却也如皇宫一般分了许多处院落小筑,环境优雅,不仅能办公,也可以居住。

  苏寒玉所在的竹心苑原是左相苏谨年的办公场所,左相近来身体违和,加之年岁确实大了,体力不如从前,已有多日不来办公,苏寒玉正是以此为名求了皇上的手谕,暂代了左相的职务,处理公文奏折,吃住都在此处。

  凤池在竹心苑外碰到了小蓟,他捧着一只盖碗,小心翼翼地进竹苑,抬头却见凤池,唬了一跳,手中托盘一晃,褐色的药汁自盖碗中溢出,染上托盘上的锦布。

  “殿下恕罪!”小厮见冲撞了太子,忙跪下求饶,手里的托盘晃得更加厉害。

  “小蓟,谁在外面?”屋内传来苏寒玉的声音,低哑虚弱,只这么一句话,竟拽出了一连串的咳嗽,闷闷地压抑了,仍教人揪心。

  “子澈,是我。”不等小厮回话,凤池已开了口,随即大步走进院子。

  屋内一阵响动,片刻之后,临廊的一扇窗户被推开,苏寒玉的声音低低传来:“殿下请进吧!恕寒玉还便迎驾。”

  凤池也不拘礼,推开门进屋,不意看到窗边人的模样,猛的一愣。

  苏相之子寒玉,文采风流,品貌出类拔萃,十岁应神童试,出口成章,殿试上对答如流,堪称青凤英杰。少年得意,入翰林为官,参与古籍编纂工作,十三岁升任翰林院院正,是青凤历史上最年轻的翰林院正,至十五岁,已然长成翩翩少年,提亲的媒人踏破门槛,可却无一人得他青眼,令京城里的适龄女子皆是又喜又怕,苏寒玉的风头一时无俩,可就在这时,他挂冠而去,留书离京。苏相对外仅称儿子出门游历,未言其它,这一举动不知摔碎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当年可谓国士无双的苏寒玉,如今,已是面目全非,权相之子,少年天才,这些光环掩盖的,只是一副骨瘦嶙峋的身躯。凤池既惊且怒,眼前的人,骨瘦如柴,握笔的手上,青筋显而易见,阳光穿过窗户,在他微垂的睑上投下浅浅的yīn影,无法掩盖住眼眶下青黑的痕迹,瘦得已经没有多少ròu的脸上颧骨突出,鼻梁下,那张曾于殿试上滔滔不绝的嘴此时已是毫无血色,抿成一条坚韧的弧度,隐隐透着股哀伤。他不时掩唇低咳,声音隐忍压抑,可肩背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尽管如此,那握笔的手却一直力逾千斤,入木三分。

  到底是用qíng之人,凤池微微一叹,不禁怜悯。自三年前那个女人死后,他就一直神思恍惚,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想必是真的心死了,伏蚩一行,他原以为多少能让他回复些斗志,却没想到又遇着了行刺一事,让他留了这后遗之症。如今并非他的意愿,却也是遂了他的心愿,如此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算是自bào自弃了吧?

  “殿下,恕臣无礼,不能起身相迎。”苏寒玉浅咳一阵,颔首道。京城虽已入chūn,却是乍暖还寒,苏寒玉全身都裹着厚重的棉衣,坐在榻上,的确不便起身。

  凤池从不介意这些礼节,无所谓地摆摆手,近身坐在榻边,道:“本宫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向来是个铜皮铁骨般的人,如今怎地连这小病也抗不了?”

  苏寒玉知他这话是为了让自己宽心,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殿下,臣这病并不碍事,只是瘦了些,倒是殿下如今和处境,才让人担忧。”

  知他不愿多论病qíng,凤池也不qiángbī,顺着他的话,道:“本宫知道你的意思,这次回京前,本宫也已着人打听了有关京城里的动向。没想到这些个官员,表面上忠心于皇帝,心里却是另有打算,本宫这次回来,想来京里要乱上几天才会好。”

  “乱也是正常的,不乱的话咱们倒要办法制造出一些来,如今的qíng势,于我们是有利的。”苏寒玉淡淡道,语气平淡和缓,没有丝毫的起伏,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连应有的喜悦或庆幸都没有。

  凤池点点头,道:“不过这点小乱子并不能帮到什么,老狐狸的党羽众多,如何能一网打尽?只有再多做些准备才能成功。”

  “这个臣已经想好了。”苏寒玉打开案前小柜,取出其中的一份折子,“请殿下过目。”

  太子殿下接过折子,瞄了眼封面上的字,皱了眉:“江南布政使请求减免税收?这跟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苏寒玉收了笔,将手上正在批阅的折子合上,道:“江南总督林嘉是睿王爷的门生,与睿王爷来往甚密,往年都是在太后娘娘诞辰的时候请求开江南地区的恩科试,或是减税,如今太后已仙逝,皇上重病,朝中无甚喜事,他却又说要减税。这折子里的说法更是高明,他说请了大师占卜,言皇上若能惠及万民的办法,这道折子是从江南总督府直接呈上来的,到这六部司中,臣是第一个看的,所以臣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奏。如果准了,江南赋税减免,户部的收入会少去至少两成,届时户部尚书肯定要反对,袁清平和林嘉素来不睦,如此一来两派之争一定会加剧,朝中自然会混乱不堪;如果不准,林嘉便会得不到好处,睿王爷jiāo代他的事qíng自不会无用,既办不成,以睿王的品xing必会生疑。我们只需再推波助澜,江南派系便不足为虑了。”

  凤池听他的分析丝丝入扣,自有一番道理,心中更是赞赏如此人才,另一面又想着如何才能找到可以为他治病的人,他心中虽已有了人选,却又怕那人知晓实qíng后会迁怒于人,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以为如何?”苏寒玉见他迟迟不开口,出言询问。

  凤池回神,指节微曲着扣了扣桌面,道:“既然现在我们占据有利局面,那不妨来点刺激些的,隔岸观火总不比身临其境来得有趣,你以工部的名义拟个条陈出来,本宫自有办法驳回。之后的事qíng就jiāo给别人去处理,这竹心苑虽还算清幽,但到底不是久居之所,本宫在望京还有一处别业,你先搬过去,好好休养,剩下的事qíng本宫自会处理的。”

  “多谢殿下关心!”苏寒玉微一颔首,眸底倦意被遮住,毫无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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