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宫自会处理,不过你的事本宫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了。苏青澄,你女扮男装混入朝堂,现在又乔装进后宫,本宫不知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本宫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得逞。现在,你给本宫站起来进殿去,上皇陛下有话,要单独跟你说。”冷太后此时的气焰已稍稍熄了不少,最后一句虽说得不qíng愿,却是不得不说的话。她与上皇qíng深意笃,是朝野上下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她也一向自诩能看透夫君的心思,可这一举动,她却不明白了。让自己扮白脸给青澄一记威吓,然后又传诏她不知说些什么,而且是单独召见,这让她实在想不通。
内殿的宫人都被摒退了,青澄环顾四周,空dàngdàng的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半点动静。清寂得如同深夜的山顶。青澄心中微微感叹,原来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也有这样冷清无人的时候。
“你来了。”深厚的男声响起,青澄的头皮有一点发麻,这声音像是从地底传出来的一般,清晰地回dàng在大殿里,回映出一股灰败的无力感。青澄循声望去,凤赦一身龙袍华贵炫丽,头发也梳理得齐齐整整,jīng神奕奕的模样。她知道,凤赦此时已是日薄西山,即便此时神采飞扬,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凤赦的语调依旧平稳,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过多久了,“你是苏青澄,孤没有猜错吧?”
“上皇陛下圣明,小女子正是苏青澄。瞒了您这么久,实属有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在这样的人面前,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地上的蚂蚁,凤赦或是冷太后不需要费什么劲儿就能弄死的。
凤赦微微弯了弯嘴角:“孤知道你不希望被人揭穿身份,也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犯下了欺君之罪,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孤也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你为孤殚jīng竭虑,不思劳苦地诊治。不论你目的是什么,孤也是欠了你一份人qíng的……”
听着上皇并没有半分怪罪的话,青澄心里愧疚,忙道:“上皇陛下请不要这么说!救人xing命是医者的本分,青澄惭愧,并未能救得了您,还让您担了这样的没风险!欺君之罪,青澄责无旁贷!”
“谁说要你负责了?”凤赦好脾气地笑笑,与他那个每天都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的儿子相比,他的微笑要好看许多,青澄腹诽着,耳边是凤赦缓缓道,“孤并不是为了怪罪你才让你来此的,相反的,孤对你说这些,是要帮你——当然,这也是帮孤自己。”
什么样的事qíng能让他也为难到这个地步?方才最是难的事qíng他已经jiāo由凤池去办,还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或者,有的事qíng,是凤赦不希望他知道?青澄在心底分析,不等她得出什么结论来,凤赦已经再次开口了:“孤会给你一道遗旨,封你为圣命御前言官,其职责就是监督皇帝的言行,也要在适当的时候辅佐皇帝处理政务,孤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至于你的女子身份,只有孤和太后知道,孤已经吩咐了太后,她会适时地演一场戏,让肖忆晴因欺君之罪消失,而苏青澄也会有合适的身份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但这一次是在皇帝的背后,做他的影子。你愿意么?”
“上皇陛下已经决定了的事qíng,为什么还要再问过我的意见呢?”青澄语气淡漠,仿佛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青澄之所以女扮男装,就是怕在这样的地方会任人摆布遭遇不公,我苏青澄,有着不输男子的能力,也自信能够做好大部分在朝堂之上的男子能做的事qíng,所以才会扮作男儿装。陛下您也许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平等的待遇,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然而现在我才发现我的努力是徒劳的,不是因为我自己的能力有问题,而是因为在这个地方,有你们这样因为手握生杀大权而自以为所有人都要任你们摆布的人存在。这是我平生最痛恨的!”
若是此时周围有人听到她苏青澄的这一番言论,一定会惊得手足无措,然后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大叫“来人!”或是“大胆!”之类的话,甚至是命人将她拖出去就地处决。事实上,青澄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如此,凤赦会恼羞成怒,高呼“来人”然后把她拖出去斩首以立君威。
然而,事实相反。凤赦听完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还很高兴地拍掌称庆:“好!好!好!”连续的三声赞叹还带着笑意,青澄一头雾水,只听他继续道,“我果然没有看错!青澄,你就是孤要找的人!”
“什么?”青澄茫然抬头看他。
凤赦笑意不减,道:“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你是女扮男装的,也知道你之所以来到凤京是为了子澈。但你们终究是有缘无份,能相识相知却始终不得相守,这里面,其实有你自己的原因,因为你太好qiáng,凡事都要争个出头,孤知你这份心念是为何而来,也知在这宫中对你不起的人有许多,为此,孤也很抱歉,但事qíng总归是过去了,何况现在子澈的夫人还有骨ròu都在这宫里,与你同在一片天空之下。孤觉得你该放下心底的执念,好好地看看现在,想想未来。你可知,在青凤的国史上只有过两位圣命御前言官?头一位是太祖凤施遗旨任命的,叫刘言武,他是青凤历史上第一位言官,但太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刘言武会变质,在太祖死后不到两年,他已经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敛收了上万两huáng金的财富,被当时的皇帝孝帝赐死了;第二位是高宗圣景帝任命的,名唤齐石,此人刚直不阿,处事也够稳重,文宗圣安帝也很尊重他,但因为他的刚直,得罪了朝中的大部分官员,后来在一次出游时为人刺杀。后世的皇帝都吸取了教训,虽知有御前言官的好处,但却不敢擅设言官,自然也没有人敢出任这一职务,御前言官这一职也就这样慢慢消失在朝堂之上了。”
“那陛下您现在让我出任这一职位,不是明摆着要送我去死么?恕青澄无礼,私以为您这样还不如直接让太后娘娘以欺君的罪名处置了我,这样我也落个心安,至少不用每日担惊受怕。”青澄冷淡地说道,她从心底里不喜欢这样被人左右自己的命运。
凤赦不以为忤,继续道:“孤很明白你的意思,叫你单独来这里,向你说了孤的想法也是征求你的同意,孤不想在临终的时候还招人怨恨。你若肯答应自是最好,若不答应,孤也不会为难你,孤会让太后想办法让你全身而退。但有句话孤要说,凤池这孩子心xing极qiáng,有孤在,他还能顺从些,但若孤现在走了,太后肯定没有办法动摇他的任何想法,皇后就更不用说了,贤惠倒是没话说,但难免愚忠,不分是非。孤不希望看到凤池行差踏错,希望能有个人约束住他的行为,给他的思想拉紧一根弦,莫要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能做到这一点的,以前有子澈,现在,孤只看得到你。”
“陛下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青澄汗颜!”
凤赦见青澄这般推却,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他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可以用来打动她,可此时她这般防备,简直是水泼不进,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保证一击即中。凤赦定了定心神,想了许久才道:“你可还记得,子澈的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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