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并不接方沉的话,反而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十分恼火地皱了眉。方沉心里突突直跳,这表qíng,说明他这位皇兄生气了,他连忙闭了嘴,只望这小臣子能识相些,自求多福了。
青澄这才知道少年的身份,先帝流落民间的小儿子,宫中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难怪他面对凤池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畏惧,连基本的礼节都不必讲究。凤池为他可以用旁人的xing命来换,待他如亲手足,怎么会对他有所苛责呢!想到当初生不如死的境地,青澄不禁对这个少年存了两分恨意。若不是有这个人的存在,若不是为了要救他,那么她和子澈的人生,都应该会很不一样吧?至少,不会那样一直游离,至死不能成眷属。
“陛下,”青澄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澄澈的眸直视凤池,“不管您怎么想都好,青澄怎么样都不会去跟随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就算您下圣旨,我也不会听命。”她说得gān脆,这态度已经是算得上是无赖了,凤池听她如此说却是没有半点办法,沉默良久,只好退让,道:“你去一趟无悔轩,问司棋要几个得力的人保护方公子,这件事你一定要自己去办,不许假手他人。办好差事之后你再过来一趟,朕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这已经是凤池在自己的立场上能作出的最大的让步,青澄也知趣,不再要求什么,安静地应了便出去办了。
“皇兄,这个人看起来好面善,我好像见过他。”方沉凝视着青澄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回过神来,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飘渺,带着不确定的眼瞳盯着凤池,“皇兄,他是谁?”
凤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她就是当年救了你xing命的人,后来她辗转到了玉颖,在那里得罗茜娘所救,捡回了一条命。现在的她是先帝遗旨中的御前言官,朕的一言一行都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那他叫什么名字?”方沉听皇兄这么说,心里更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原来这个人就是救他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人向他表示感谢,没想到上天垂怜,竟让他能了此心愿,“我刚听他自称‘倾城’?”
“此‘青澄’非彼‘倾城’,朕一开始也弄错过。”凤池解释道,不禁想起第一次听她介绍时自己的反应,还有她对“倾城”的不屑,这世上怎么会有不愿意别人夸赞自己美貌的女子?想到她那时的表qíng,凤池的嘴角有一丝微微的暖意,“她的这个‘青澄’可是有来历的,‘青’是青江的‘青’,‘澄’是澄河的‘澄’,她就在青江和澄河jiāo汇的一个小村子里出生,故以此名。”
“青澄?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方沉笑笑,又偏了偏头,道,“不过若是以‘倾城’为名,我觉得他也是当得起的,恐怕这世上,连女子都不一定有他好看。若他是女子,不知会迷倒多少人。”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从凤池头上浇下,将他一脸的笑意也浇灭了,他沉着脸没有回应。方沉倒没觉得,只看皇兄对着折子变了脸色,以为又是什么政事让他烦心了。他也识相地没有说话。
御书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方沉的心,却在这一刻,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167.鸾凤和鸣,奈何天不遂人愿!-第167章 远来不速客
元和十五年十月初三,玉颖来使入凤京,帝忙于先皇后事,着御前言官苏青澄并御前侍卫侍书在长乐门迎接来使。
苏青澄一身玄色官袍,银线在袍角上舞出动人的图案,如龙似凤,高高束起的头发全数收进官帽之中,更是让她的眉梢微微上扬——这一身,正是已经久未出现的御前言官专属的官袍,玄色近黑,代表这个职务必须让自己隐身于暗处,只得旁观不得直视,银色丝线流畅非凡,勾画的是神shòu白泽的图腾,白泽只有圣人治理天下时才会奉书而至,以白泽为官袍图样,意喻天子将会在言官的辅佐匡正中治理天下。
日近中天,远处的烟尘逐渐显眼起来,青澄站在城楼上微眯着眼睛远眺,只见远处的车队正缓缓前行,往城门处而来。隐约可见为首的人一身青色衣装,斯文有礼的样子,观其身形,似乎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玉颖朝中之人,看来这次端木是知道她在凤池身边,特意派了不熟的人前来,有的事qíng讲起来也不用顾及往日qíng面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车队已经近在眼前。
“准备一下,我们出门迎接。”青澄对着身边的侍书道,她微微沉下的声音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庄重,的确,她苏青澄今天所代表的,是青凤一国的尊严,不容半点闪失。侍书对她似乎居高临下的态度并不在意,只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从城楼上一步步走下楼梯。
城门外早已有两队侍卫列队等候,青澄站在城门外最前方,一双澄眸直注视远方缓缓而来的使节队伍。等近到能看清楚队伍马车上的流苏时,车队停了下来,位于队列最前的人率先下马,并未上前,而是转身往后走至一辆马车前,对着里面的人恭敬道:“大人,我们到了。”
青澄这才想起,使节通常是朝中官员,并不会在队列最前,那么她方才的猜想便是错的,只不知……
车帘缓缓揭开,青澄盯着出现的人,难掩惊讶。马车上出现的人,眉眼熟稔,便是再过十年她也认得,那人一袭白衣如雪,腰间一条同色腰带,仅别了一枚玉佩,别无他饰。
正在青澄呆滞地看着使臣时,那男子含着淡淡的笑意,已经走到苏青澄面前,不失分寸地作了一揖,谦恭有礼道:“玉颖使臣端木辰,见过苏大人!”
一语罢了,男子站着等候青澄的回应,青澄却好像是愣住了一般没有半句话,侍书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是没有反应,惟恐使臣不悦,解围道:“苏大人头一回接见使臣,莫不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男子本有些疑惑的样子,此时听了侍书的话,笑了笑道:“莫说苏大人,便是在下,此时手心也全是汗呢!”
两人言谈似乎很轻松,青澄这才回过了神,转头望向侍书,对方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心的疑问,对着来使笑道:“苏某拙行,让端木大人见笑了!大人不远千里前来,一路奔波,想是劳苦,苏某代陛下为大人在行馆举行了接风宴,请大人随苏某去休息沐浴,我们再一同用膳,一话连日辛苦,大人以为如何?”
端木辰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满,但很快消失了,他笑了笑,道:“入乡随俗,端木听苏大人的安排!”
苏青澄笑了笑,正要说话,只听见马车里传来婴儿的哭声,正在疑惑,只听端木辰微红了脸解释道:“犬子无状,惊扰诸位了!”
“哪里的话?!”苏青澄难掩笑意,“只是大人如此远途,怎么能让孩子也承受这颠簸之苦呢?孩子想必是累了,又嫌马车里烦闷,才会哭出来的。大人不如抱孩子出来透透气,也许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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