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子时,落霞湖假山旁,希望能见大人一面。大人若不去,一定会后悔。”冷静翡仍坐得比直,那高贵的身段并不因隆起的腹部而有什么影响,她趁着舞者的水袖在她面前挥动不绝时,迅速开口,青澄听得断断续续,再看冷静翡,两眼只盯着舞者,似乎在认真地欣赏着歌舞,从不曾说出刚才的话。
180.鸾凤和鸣,奈何天不遂人愿!-第180章 落霞湖夜会
子夜,月落西天,沉黑的天幕上仅余几点黯淡的星子在疲倦地眨着眼睛,昏昏昧昧。
巡夜的侍卫似乎也懒怠了,巡完了一圈就不愿再走,只在宫墙边流连谈说着什么。偶尔眼睛扫视周围一圈,权当是巡逻了。
青澄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避开了巡夜的侍卫,她脚不沾尘地走近落霞湖边,以湖边大树为依靠,寻找冷静翡说的那个假山。好一会儿,她才看到不远处有一闪一闪的亮光,青澄循着光亮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小宫女静静地在假山口等着,见苏青澄过来,忙福了福,小声道:“大人,夫人在等您。”
小宫女的态度客气而恭敬,在看到苏青澄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紧张qíng绪,显然是并不觉得这样的夜会有什么不对。青澄冲她点了点头,跟着她猫进了假山dòng里。
靠着小宫女手上的一盏小灯笼走了许久,青澄才看见了出口,一片光亮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等她适应了,才发现眼前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bī仄的小山dòng,而是一个装饰得很华丽的房间,冷静翡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子边,优雅地喝茶。瞥见她进了屋,纤指拎过茶壶,给她倒了杯水,缓缓道:“苏大人,坐下喝杯茶吧!”
青澄依言坐下,却不碰那茶杯,只见杯中茶水热气氤氲,袅袅上升时带出一片迷蒙的水雾,让青澄有些眩晕的感觉。
“很惊奇么?”冷静翡挑眉,“这里很安全,小鱼是这里的丫头,没人知道她。”秀眸扫过乖巧的丫头,冷静翡的语气平静而无qíng。
“夫人找微臣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青澄不接她的话,开门见山道,她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却又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来过,“夫人可知,微臣是外臣,夫人现在是内眷,我们夜会,于礼不合,会招人非议的。”
“你若怕这个,也就不会来了。”冷静翡冷冷一笑,摩挲茶杯的手指修长纤细,像是长得极好的葱白一般,“苏大人,若是妾身说,妾身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会怎么样?”
青澄抬睑看她,表qíng波澜不惊:“夫人想说的,是什么样的秘密呢?微臣也想听听。”她知道以冷静翡的家世想查一个人并不难,但她却不相信以冷家的势力,能查到什么对她不利的消息。
似乎对她不屑一顾的态度早有预料,冷静翡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筹码,只是将眸光定向墙上的一幅装裱jīng美的画作,淡淡问道:“苏大人知道这幅画的故事么?”
青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很简单,chūn水池中,一对鸳鸯戏水,池中圈圈涟漪,画上只有简单的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没有年月,没有印章。
“画功一般,题词也只是旁人现成的句子,连枚闲章都没有钤印,想来也只是某人的随手之作。没什么价值。”青澄淡淡的评价,像是在品鉴这幅画作。
冷静翡好奇地看着她,浅浅的笑容意味深长:“苏大人真的不记得这幅画了么?连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青澄反问:“难道我应该有印象么?还请夫人告诉苏某,该有什么印象?”
水杏般明亮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半晌,苏青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qíng,澄褐色的瞳仁里也没有半丝波动,只安静沉稳。如果连这也是装的,那苏青澄的城府就太可怕了。冷静翡暗想,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个房间有两个门,一个通往方才的假山,另一个,就在我那宜兰馆里。我也是有一日偶然发现了这个地道,才知道原来玉芙宫里还有这等机关,今日若不是bī不得已,我也不会动用这个先帝密造的地方。”
青澄皱了皱眉:“这里是先帝建造的?”
“是的。”冷静翡淡淡道,“你也不必惊讶,先帝建造这里,也是有他的原因。当年先帝刚登基,后位空虚。妾身的姑母冷太后当时也不过是个贵妃,赐住玉芙宫,当时这里并不叫玉芙宫,而是唤作‘栖梧宫’,取的是‘凤栖梧’的意思,也就是说冷贵妃已经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只等她有所出,便能封后。虽然先帝对冷贵妃宠爱有加,但冷贵妃一直无所出,倒是这栖梧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因缘巧合得先帝召幸,有了龙种。贵妃知悉之后十分生气,那时候与先帝闹得很僵,先帝不会因为一个小宫女而得罪自己未来的皇后,况且冷贵妃背后的冷家在当时也的确是极有势力的家族。后来双方协议,这个孩子不问男女,出生之后都由冷贵妃抚养。先帝便在宜兰馆之下建了这么一处隐蔽的地方,那个宫女就被软禁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后来,栖梧宫传出冷贵妃有孕的消息,七个月后,大皇子早产,先帝立刻封冷贵妃为皇后,迁入倚月宫,大皇子也被立为储君。而那个本该是皇长子母亲的宫女,一直在宜兰馆的地下住着,直到生出了一个小公主。先帝为了补偿她,不顾皇后反对,立她为丽妃,将栖梧宫改了门楣,赐给她住。皇后此时已经生了二皇子凤池,有了自己的亲生骨ròu,她也就不那么忌惮丽妃,任她在眼皮子底下生活。可是这丽妃也是个薄命的,她生的两个孩子,大皇子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小公主还没过足周岁就失踪了。后来听说得了病,整天在宫里念叨着孩子,最后一个人在这小屋子里郁郁而终。”
冷静翡的娓娓道来让青澄越听心里越觉得凉意侵骨,难怪她会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必定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残存的记忆,这个地方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母亲死去的地方。而现在,在这里,她苏青澄,代替那个苦命的女孩,承接这份痛苦。
心口抽搐着疼痛,青澄以手抚胸,想借此来缓解这气闷的感觉,却是徒劳的。
“苏大人,想必你已经明白妾身的用意了。妾身所说你的秘密,就是这个。”冷静翡的话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她的意志,“苏大人,你的女儿身,到底还要瞒着世人多久呢?”
这一句如晴天震雷炸响在青澄耳边,她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混如浆糊的脑袋此刻只反复着一句:她怎么会知道?
“苏大人放心,这件事,除了妾身之外,这皇城中应该没有人知道。”纤手抚上她的臂膀,仿佛水底柔弱却纠结的水糙,慢慢地缠上她,让她无法摆脱。冷静翡的声音低柔中带着蛊惑,让她停不下随其游走的神思,“大人只要答应帮妾身一个忙,妾身一定让你的秘密一直烂在这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说了半天,这一句才是重点,苏青澄的神思在这一刻完全清明,她盯着冷静翡,眸中带着不屑:“夫人说了这么许多,现在这一句才是重点吧?只是夫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什么是您自己也处理不了的呢?青澄愿闻其详,但能不能帮得上,要取决于夫人这件事的xing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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