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娘娘,臣妾自八岁入宫,至今已有十八年了。”陈禄不疑有它,老老实实地回答。
冷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注视着站在面前恭敬谦谨的人,淡然道:“既然在宫里已经这么多年了,那宫里的规矩也该是了如指掌的了吧?”
“娘娘言重了,臣妾只知谨守本分,不敢逾矩。”
“不敢?哀家看来,你可是敢得很呢!”陈禄见惯了这等场面,自然明白太后能说这样的话就已经是很生气了。她敛了神qíng,道:“不知太后娘娘此言,是何意思?”
“哀家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么?”太后看向她的目光已经蕴着几分怒意,“你是皇帝钦点的皇后,也是这后宫之中最尊贵的主人。皇后的职责,想必不用哀家说你也是一清二楚的了。你扪心自问,你有何过错?”
陈禄不是不知道她此言何意,只是在这一件事上,她所计较的不是她自己的立场,而是凤池的利益得失。若是修明此行不能如意,那她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qíng,她苦心处处遮掩,只源于她那不图回报的爱恋之心。这样的心思,旁人不懂,她也不会理会。
陈禄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疑惑着问道:“太后娘娘,臣妾不知哪里有错,竟让太后您如此生气?”
在冷太后的眼里,陈禄向来恭顺温婉,如今这样的态度竟是难得一见。她这话说得让冷太后心头不悦,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皇后大胆!”
“太后娘娘息怒!”陈禄慌忙跪下,垂着头道,“臣妾不知规矩,做错了什么,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冷太后也不再和她饶圈子,直道:“哀家问你,皇上现在在哪里?”
“回太后的话,皇上正在闭关。”陈禄咬了咬牙,仍是坚持这个说辞。
“啪!”冷太后一掌拍在桌几之上,“你还不从实招来!”
从未见过冷太后这般发火,陈禄心中一颤,但仍是没有松口,只道:“太后息怒!臣妾句句属实。”
“你!”冷太后几乎咬牙切齿,她指着陈禄,连身子都气得有些发抖了,她看着陈禄顿了顿,怒极反笑,道,“好!好!好!那哀家倒要看看,你这一国之母,怎么跟外面那些文武百官jiāo代!”
陈禄垂着眼睑:“回娘娘,百官那边臣妾已经让侍书去传话了,皇上过不了几日就会出关了,请他们耐心等待。”
“到时候,你从哪里找个皇帝来给他们?”冷太后进而bī问,“皇后,你当真确定,你能蒙混过去么?”
陈禄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太后见她如此,继续道:“哀家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是皇上此次行事太过莽撞,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哀家很生气。”
“皇上闭关也是为民求福祉,太后莫要错怪了他。”陈禄仍坚持这话不松口。冷太后便是知道其中真实qíng况,此时开口也只会伤了两宫的感qíng,得不偿失,她只得装作不明就理,道:“哀家只盼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看着这个昔日里乖巧玲珑,孝顺谦恭的皇后,冷太后不由为她叹息,又道,“你贵为皇后,统领后宫是你的职责所在,如何管理宫人,如何约束妃嫔,这些事你自己要好好琢磨才是。”
陈禄不明何意,抬头看着太后,一脸茫然。冷太后知她心中有惑,也不为她开解,只道:“该说的哀家也说了,至于以后如何,且看你自己的领悟了。”她微喟一记,似有话不便明言,“哀家颂了许久的经,这会子说话也累了,你先退下吧!没什么事,就不要来请安了,哀家也图个清静。”
陈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娘娘,咱们现在可是回宫?”素梅跟在主子身边,看着主子自太后殿里出来便是神色严肃,不由担忧,“方才太后召见您,可是有什么要事?”
陈禄沉默着不应话,眼睛只看着前方,她的心里,正想着太后方才那话的意思。什么“约束后宫妃嫔”之类,她总觉得这其中意味深长,不知是自己太过愚蠢还是太后说话太过禅机。皇上多日不曾现身,却不曾见后宫诸人有何过分举动,个个谨小慎微,各行其是。后宫一片祥和,这本是极好的现象,倒是太后方才的那一番话,让一向心思平定的陈禄此时也有些不安起来。
“娘娘?娘娘?”素梅看着主子不曾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事。”陈禄摇了摇头,言不由衷。
素梅见主子不愿意说,自己也不敢多问,只得岔了话题:“娘娘,咱们现在可是回宫去,还是四处转转?”
“宫里这些个地方,本宫早就摸了个遍,没什么可去的了。”陈禄微微低头,兜帽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好一会儿,她才道,“素梅,陪本宫去一趟长chūn宫吧!”
素梅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招手唤来凤辇,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往长chūn宫去了。
清妃此刻正在宫里下棋,两手各执一子,左右手对弈,黑白二色棋子在她手里摩挲着,不时落在棋盘之上,互不相让,已成困局。她托腮沉思,寻求破解之法。
皇后刚进门,隐隐看见清妃在帘子后面坐着,一人面对着棋盘出神,素闻冷静翡琴棋书画样样皆jīng,看这模样,想来是在下棋了。她笑着迈步过去,由着宫人揭开帘子,见着清妃确是在下棋,便笑吟吟道:“清妃妹妹好兴致!”
清妃正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被皇后这一句打断了思路,怎么也没办法再继续。她站起身冲皇后微微欠了一礼,道:“清妃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娘娘恕罪!”
“是本宫来得唐突了!”皇后的眼尾扫过桌上的棋盘,一瞬便收回了,她对着清妃笑了笑,“本宫没扰了妹妹的雅兴吧?”
“娘娘能来看臣妾,已经是臣妾的福气了,哪里敢说打扰?”清妃说得谦恭有礼。
陈禄在桌边坐下,抬手捋着衣袖上的滚边,柔柔笑道:“本宫刚从太后宫里来,处理了一些琐事。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想着你宫里该是热闹的,就来凑个热闹。只是本宫没想到你宫里今儿也是清静得很。”陈禄说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清妃听了她的话,神qíng仍是淡淡的,吩咐了宫人去沏茶,她取了桌边的锦布将那副棋盘盖上,才对皇后道:“多谢娘娘厚爱,臣妾受之有愧。”
“哪里的话!”陈禄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的表qíng,柔声道,“清妃你入宫不久,是宫里的新人,本宫关心你也是应该的,清妃不必觉得有何不妥。”她说着接过宫人递上来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眼睫轻抬,见清妃垂睑不语,唇角微微一扬,搁下茶杯再不言语。
清妃也饮了一小口茶,这才道:“上次皇后娘娘来看望臣妾,赏赐了臣妾那么许多的东西,臣妾还未及谢恩,实在是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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