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皇后陪德帝去行宫休养,已有多日不曾见到自己的儿子,此时自然是怜子之心大盛,也顾不上许多礼节,连忙上前亲自扶起儿子,一个劲儿地叫着“池儿”。直到德帝亲自过来打断,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好在德帝并不计较爱妻的这点失礼,反温柔道:“皇后思子心切,朕也如此。只是这家宴尚未开席,咱们夫妻俩做东,怎么能让亲戚们饿着呢!”
皇后被他的话逗得开怀,母仪天下的风范也都显现出来,从容道:“也是,那便开席吧!陛下,臣妾去陪陪诸位女眷,亲戚们就劳您多费心了!”说罢她便走向大殿的偏厅里——那里都是妃嫔诰命,还有些年幼的女眷。
“怎么不见睿亲王?”等大家都坐定了,德帝才发现主桌上空了一个位置,自己最得力的皇弟没有出席。身后伺候的太监连忙上前,悄声在皇帝耳边道:“陛下,睿王爷身体染恙,不能来参加家宴了。”
德帝颔首表示明白了,又冲旁边一桌道:“潭儿,你过来坐吧!咱们父子也有多时不曾同桌吃饭了。”三皇子乖巧地应了一声,连忙走到主桌坐下。
“池儿,这位是?”凤敬此时才注意到太子身边的陌生面孔,打量了好半晌也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父皇,这是我的一位故jiāo,好久不见,今日儿臣特意邀他来家宴的。”凤池恭敬地回话,“他叫许问卿,连城人士,和苏寒玉也认识。”
“原来是池儿的朋友,远来是客,朕先敬你一杯。”凤敬显然特别高兴,抬手举杯,脸上也是对晚辈的关怀微笑。不问政事之后,德帝显然比以前更加容易亲近了些。
“蒙皇上和殿下错爱,问卿惶恐!”许某人表现出一副谦卑恭顺的模样站起身碰上德帝的酒杯,“问卿先gān为敬!”说着便仰头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凤敬见这年轻人这般慡快,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少年意气,实在叫我这把老骨头羡慕得紧啊!潭儿,你也该多学学你皇兄,多多结jiāo些朋友才是!”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凤潭依旧是乖驯的模样,只是微垂的眼睑下,一双鹰眸泛着冰冷的寒光。许问卿看出了个中端倪,心想这次替太子扳回了一局,等下再谈事qíng大概会方便许多。暗自打着小九九,这样稳赚的生意,要再多个几笔,可真是发财了。
酒过三巡,德帝已有些疲累,寒暄几句后,就在皇后的陪同下回寝殿休息去了。宴席的气氛也不如方才热闹,许问卿朝太子使了个眼色,抚额装出酒醉不支的模样,暗示太子退席。
向一桌子的叔伯们打了招呼,太子殿下纡尊降贵,扶着许问卿退出了凌云殿,临走时吩咐侍书派人照顾好那黑衣少年。
“现在我们去陛下的寝宫吧!”等到觥筹jiāo错的人声渐渐远去时,许问卿才直起身子,眼神清明如月华,哪里像喝醉的人?他笑着调侃,“劳驾殿下亲自搀扶,问卿实在惭愧!”
凤池剜了他一眼,道:“只要你查清事实,莫说扶你,为你端茶送水都可以!”他顿了顿,敛眉沉思片刻,“只是现在去陛下的寝宫,太过招眼了,先把你的想法跟我说说看。”
“我的想法,就是陛下需要尽快治疗,若再延误,恐有生命之危!”许问卿不疾不徐地道出原委,“殿下,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陛下的寝宫吧!”
清德帝身体不适,几杯酒下肚,早已觉得头痛yù裂,此时正躺在龙chuáng上辗转难眠。冷皇后坐在chuáng榻边,愁眉不展地看着痛苦万分的丈夫,一点办法也没有。陛下严令,不得召太医入殿。
“殿下,娘娘吩咐了,所有人不得打扰,请您回宫吧!”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尽管宫门厚重,冷皇后还是听清了来人匆忙的脚步声。
“母后,请您暂且出去,qíng势危急,容儿臣稍后再向您细细禀明qíng况。”凤池推了门便对冷皇后说道,语气焦急,几乎吓住了皇后娘娘,终究是母子同心,冷皇后还是听从了儿子的话,犹豫了片刻就敛了衣裾出门去了。
等到圣上安静地熟睡过去时,圆月已过中天,许问卿勉qiáng地长吁了一口气,此时才感觉到脊背上已汗湿重衣,浸出大片的冷意。
qíng况转危为安,凤池也长长舒了口气,招呼几个伶俐的宫女小声打扫chuáng榻边的秽物,亲手为德帝擦拭身上的冷汗。
许问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已经累得几乎倒下。他看了看靠得紧密的父子,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殿。
殿外的大厅灯火辉煌,许问卿的眼睛不能适应,一时间几乎睁不开来。他抬手遮去了半边灯光,身边传来温和而焦虑的女声:“陛下到底怎么样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太子呢?”
一连串的问题他没听清几个,但却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也看清了说话的正是皇后娘娘。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专注地打量起这位一国之母来。
冷皇后以贤德温良闻名于天下,青凤百姓无一不对这位皇后大加赞赏。当然,这位贤后的容貌也是出众的。只是当年的风华绝代已被花白的头发磨去了少许。虽保养有加,但皮肤已渐松弛,已过五十的妇人显出了垂垂老态,只是那端庄威仪的气度犹在,并且经过岁月砥砺,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正红的宫锻是皇后才能用的,穿在她身上特别合适,描了金色的凤凰,衣襟、袖口以及腰带上都用金线绣了连绵不绝的福寿锦纹,贵气bī人。
“大胆!面见皇后娘娘居然如此无礼!来人啊……”皇后尚未发话,身边的太监已高声叫唤起来。
“闭嘴!”许问卿冷冷地看了那太监一眼,低声呵斥,“陛下刚刚睡熟,你就在此大声喧哗,到底是何居心?!”他的语气很严厉,吓得那太监不敢多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冷皇后按捺不住地开口,“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许问卿到底还是识时务的,对金主的奴才可以不在意,但这金主的娘……想想开席之前他们母慈子孝的模样,他就知是不能得罪的。人在屋檐下,他也只好低了头,礼貌地回话:“回娘娘,小的名叫许问卿,是殿下的故jiāo。陛下现在已经入睡,而且很安稳,请娘娘放心!”
小宫女们从寝殿退了出来,凤池走在最后,脸上稍显疲态,他轻轻关上了门,沉声屏退左右。这才在殿内坐了下来,冷皇后此时已镇定了下来,询问的声线也平稳了许多:“池儿,你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父皇现在很好。”凤池讷讷开口,蓦地抬头,一双凤眸冰冷如刃,直刺向冷氏,“只是,母后,您当真不知父皇的状况么?”
冷后被儿子的视线刺中,一下子心跳都漏了半拍,细细咀嚼儿子的话,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她对儿子的怀疑感到痛心,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池儿,你是在怀疑我么?”
母亲的目光悲伤沉痛,他看了也不好受,但事实摆在眼前,教他不得不去怀疑,一身低叹,他避开了那令他动摇的目光,转对许问卿道:“问卿,你把前因后果,详细说给皇后娘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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