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秀嫁入他家十数年,虽与他只见过数面,但听得丈夫时常提及,也知他是个xing子极傲的人,从来是信自己不信天,笃定自己能与天争。如今这副任命的模样,倒让她心中一凉,暗道那女子对他的影响,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唯今之计,只得想办法断了他的念想,才算不辜负了祖宗基业。
“你如今怨天尤人也不是办法。这蛊虫只有这么一只,再养怕是要费时甚久,少则三五年,多则……到时候恐怕方沉的命也没了。以我之见,不如将错就错,借此机会养成救命蛊,先救得方沉。至于这位姑娘,我会想办法给她续命,只要找到我姑姑,那便是有救了。”罗玉秀小心翼翼道,她语气温和,生怕惹怒了这个小叔,“你觉得呢?”
“嫂嫂的话固然有理,可她本就是……借尸还魂之人,体质不如常人。若再作了这人皿,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我……”我本想带她回去,娶她为妻。这话他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罗玉秀虽也希望他能救这女子,但家族的使命更是不容抗拒,此举若成,相信他们能得到的,不仅仅是拿一点微末物利而已。想到这里,她一横心,道:“儿女qíng长自是诱人,但你也不能忘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她也不再停留,转身进屋了。
屋内一片戚然,白梅苦着张脸,拉着青芷的手:“小姐,你不会有事吧?”
青芷为蛊所苦,已是疲累不堪,但听到青芷如此担忧,不由柔着口气道:“没事的,我这不是还好端端地坐着么?你要是不唠叨,我能更好呢!”
“讨厌!”白梅破涕而笑,表qíng看起来竟有些扭曲,她拧着秀眉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打趣我!”
“你也知我是打趣你,便是jīng神很好。你就别再愁眉苦脸的了,看着都老了!”青芷说这话时已有些气喘,一番话下来,脸上已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罗玉秀在一旁看了,知是那蛊虫在作怪。命蛊极为霸道,一旦扎根便会不断从宿主的身体里摄取养分,这女子看来体质极弱,又是借来的躯壳,再契合也不如原配。这蛊虫一作乱,怕是已在损耗元气。
“白梅,你去我房里把那白色小瓶取来。”许问卿已镇定地站在门内,沉黑的瞳仁看不到半点光泽,他平静地吩咐,“快去!”
白梅先是一怔,在听到他催促时,咬了咬唇,垂着头出去了。
“青芷,你先躺一躺,等会儿把药吃了,我会……我会治好你的!”许问卿神色坚定,但眸中的那抹愧疚依旧隐隐闪现。
罗玉秀知他已是下定了决心,胸中大石也就此放下,站在一边静静旁观。
“公子,药丸我拿来了!”白梅闷道,她这几天随许问卿四处奔走,寻找合适的药材器物,自然知道这小瓶里装的是何种药物。
“给我来,你先出去吧!在外面守着。”许问卿也不假手于她,取了小瓶就开口支使她出去了。
“等等!”未等许问卿将药喂给青芷,苏寒玉已阻拦道,“许公子,不知这是什么药?青芷现在的qíng况,吃这个药真的没有问题么?”
许问卿握着小瓶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冷静道:“这是补益元气的药丸,她现在为蛊虫所苦,身体的元气耗伤不小,服用此药能暂且压住蛊毒,抵挡一阵。”
“没有办法现在就拔了这蛊?”苏寒玉忧心青芷不能支撑,“你既能得了这蛊,必与那玉颖的蛊娘子有些渊源,难道不能请她来帮忙?”
许问卿闻言嘴角一动,道:“我自有办法取出那蛊,但现在还不到时候。你既不懂蛊虫之道,便不要乱出主意了!”
此话一出,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倚在chuáng边的青芷都皱了眉头。许问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就算心中当真气不过,往往只是冷嘲热讽几句一带而过,像如今这样针锋相对的模样,还是难得一见。
苏寒玉冷眼看他,说话也是夹枪带棒,半点不饶人:“你若是有办法,早就能解决问题,何必在这里用这些不知名的药丸?许问卿,我虽不知你要拿命蛊是何用处,但现在这蛊已在害人了!”
“你!”许问卿无言反驳,气得也开始口不择言,“苏寒玉,你别装得自己多清高!若不是你把她带到这里来,会有这事发生么?当时我把青芷托付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样的局面,你也难辞其咎!”
“都别吵了!”青芷听这两人几乎吵翻了天,想要劝阻却使不上力气,连这声喝斥都像是痛苦的呻吟。
两人闻言倒是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投来关切的目光,青芷顺了口气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下。”
此话一出,两人面面相觑。青芷见他们不动作,又道:“劳那位夫人留下,青芷有话想跟您说。”
罗玉秀稍一迟疑,点了点头。苏、许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退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一站一坐两位女子,青芷无力地靠在chuáng边的木栏上,一双褐瞳半阖,喘息得厉害,等稍微平复了些,她才慢慢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这才笑道:“这位姐姐,青芷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叫我罗娘便好了,只是痴长了你几岁,这声‘姐姐’实在不敢当。”罗玉秀也不再疏离,从容坐下,“不知莫姑娘想与我谈些什么?”
青芷垂睑一笑,唇边的弧度温柔娇弱。她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道:“罗姐姐,青芷想问您,我这身子,还能活多久?”
罗玉秀心下发凉,她抬头凝视青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qíng,半晌才道:“若要我说,不过两年。”她看到青芷的眼睛黯了几分,又安慰道,“姑娘莫要灰心,许……许公子医术卓绝,定能想出万全的办法来的。”
青芷闻言笑得淡漠,道:“姐姐心地良善,知我为蛊毒所累,说话来安慰鼓励,这份心意青芷领了。只是我这身子虽原本不是我的,但至少还有些数……姐姐的话,便当是青芷已经听了进去,也信以为真了。等会儿要是他们问起此事,姐姐也这么说罢!”
她这番话罗玉秀咀嚼良久,渐渐明了她的心思,不由长喟一记,道:“你这又是何苦?”
“苏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本该是涌泉相报的大恩qíng,可是我能力有限,如今寿数也有限了,若说想报恩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许公子为人仗义,自相识以来对我就多番照顾,我也铭记心中,难以忘记。这二位皆是人品出众的好男儿,多少大家闺秀们倾心相许的如意郎君。青芷何德何能,得两位青眼相待,仅这份qíng谊,青芷便不算白来世上一遭,但愿来生能有机会报答二位了。如今若再叫他们担心伤神,那我岂不是永生难安?”
“你都明白?!”罗玉秀甚为惊讶,她先前观察青芷良久,料定她对许问卿无qíng,这才出了那主意,怂恿小叔以她为人皿养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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