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就吩咐她:“你去将那只锦匣拿过来。”
青竹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手中捧着一只黑漆嵌螺钿兰花蝴蝶的锦匣过来了。
沈沅打开了看时,就见她那个时候抄写的那两页香谱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匣子里面。而匣子里面还放了一些诸如冰片,麝香,白芷,沉香之类的香料。
她就合起了锦匣,递给青竹:“你将这两张纸上的香谱都工整的誊写一份下来,然后连同这锦匣里的香料一起,让豆蔻都送到三姑娘那里去。”
冷了沈湘这些时候想必也够了。总要让她知道,自己也是会失望寒心的,并不是她如何的对她,她都会笑着默默的受下。而且上辈子沈湘到底为何会嫁给薛玉树的事她虽然并不清楚,不过既然这会子薛玉树都已经过来了,总要防范些,这时候就不宜再同沈湘冷着了。
青竹应了一声,拿着锦匣下去找纸笔誊写了。
沈沅则继续坐到炕上看着那本《瓶花三说》。随后等用过了午膳,她又换了另一本有关cha花的书看。最后看的累了,她就将书放在了炕桌上,转头看着窗外出神。
已经是早chūn了,虽然外面风大,但山石旁边的那一丛迎chūn花倒是开了花。绿色的叶子,鹅huáng色的花朵,看着就觉得心qíng很好。青石小径旁栽了一株玉兰花树,打了细长的花骨朵儿,风一chuī就颤巍巍的来回晃动,都要教人担心那些树梢的花骨朵都会被风给chuī的落下来。东北角那里还栽了一株梧桐树,不过乌褐色的枝gān还是光秃秃的,倒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出叶子。
看到这梧桐树,沈沅不免就又想起来上辈子的事。
虽然那个时候她是失明了,看不到自己到底身在哪里,可日日听着风chuī松涛的空旷声音,还是能感觉到那座小院是在山上的。
在山上的小院,院子里面还栽了一株一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梧桐树,这到底会是哪里呢?应当是在京郊附近。因为有一次她听伺候她的两个丫鬟闲话,听到她们在讨论桂香斋的哪些糕点蜜饯好吃,赶明儿等采买的小厮送米面菜蔬过来了,给他些钱,托他买了来。
这桂香斋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上次沈泓给她带的那些糕点和蜜饯就都是桂香斋的。她尝了一块芙蓉糕,确实好吃。
不过京郊有这许多的山,那所小院到底是在哪一座山上面呢?只怕她是找不到的。
采薇见沈沅看着窗外看了好些时候,就说道:“姑娘,您今儿只一直坐在屋里看书,这样对眼睛也不好。奴婢昨儿经过园中池边的时候,看到岸边的柳树枝条都青了,海棠花儿也打了花骨朵儿,瞧着跟一盏一盏的粉色小灯笼似的,极好看。不如这会子咱们趁着风小了些过去看看?”
沈沅以往xing子活泼,在屋中再坐不住的。不过在常州的时候,采薇就察觉,沈沅的xing子倒安静了下来。
不过也太安静了,经常在屋中一坐就是一整天。或看书,或抚琴,或刺绣,再或是什么也不做,只坐在那里出神,采薇见了,心中就很担心。每每这时她就会百般的撺掇沈沅出去走一走。
听到采薇说话,沈沅就转过头来看她。随后她就笑道:“也好,那就出去走走。chuīchuī风也是好的。”
说着,就从炕上下来。
虽然现在外面的风较上午和昨儿晚上是小了许多,但天依然yīn沉沉的,冷的厉害。采薇赶忙去抱了一领水蓝色的斗篷过来给她披上,又叫了青荷过来,随后主仆三个人才出了门。
外面依然还是冷的,呵出来的气都是白的。不过到底已经开chūn了,枝头树梢,路边脚下,还是可见隐约绿意。
青荷正伸手指着路边的一株碧桃树,开心的对沈沅说道:“姑娘,您瞧,这株桃树出叶子了呢。等明儿天暖和了,可就该开花了罢?”
红艳艳的桃花,想起来就会觉得眼前灼灼一片。沈沅也笑道:“可不是。等天暖和了,不但桃花会开,还有杏花,樱花,海棠花,再往后还会有牡丹花,芍药花。”
沈沅有一管娇软的声音,听她这样带着笑着说那些花,采薇和青荷仿似已经看到眼前一片姹紫嫣红。
“姑娘最近不是在看cha花的书?”青荷拍手笑道,“赶明儿等这些花都开了,我就每一样都折两枝,让姑娘cha花,好不好?”
顿了顿,她又笑道:“不知道到时姑娘能不能赏我一瓶您亲手cha的花呢?”
沈沅还没有回答,采薇就先笑着伸手指戳了青荷的额头一下:“你倒惯是个会讨赏的。那些花儿都还没有开呢,你就先预定下姑娘cha的花了?可是个心思不小的。”
青荷抬手抚着被她戳到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沈沅从常州带回来的三个丫鬟里就数青荷年纪最小,为人也最活泼,大家都喜爱她,也乐意惯着她。
当下沈沅就笑道:“好,到那时我一定jīng心的cha一瓶花给你。”
青荷听了,就屈膝对着沈沅行了个礼:“那我就先谢过姑娘了。”
又歪头对采薇笑道:“采薇姐姐,姑娘说到时要赏我一瓶她亲手cha的花呢,到时你瞧到了,心里会不会羡慕我?”
采薇笑着啐了她一口。不过见沈沅笑的这样的高兴,她心中也放心不少。
主仆三个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就走到了池子旁。
如采薇所说,池边的柳树枝条看着都青了,几株海棠花枝头也都缀满了小小的粉色花骨朵。
沈沅看了一会儿,就走到了池边的亭子上去,坐在美人靠上,看着面前池子里的水面被风chuī的起了皱纹,水里有几条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
但过了一会儿,忽然就听到青荷在轻声的说着:“姑娘,您快来看,那位就是薛姨娘的娘家侄儿了。”
上午沈沅刚让她去打探过薛玉树的事,她躲着偷偷的瞧了薛玉树一眼,所以就认得他。
沈沅听了,就抬头望了过去。
就见河对岸沈溶正带着一位身量修长的男子在四处走走看看。许是看到她在这里,沈溶就带了那人径直的过来了。
他们原就在河对岸,离着近,沈沅待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就见沈溶和那人已经走下了池子上架着的青石小桥。沈溶还在招手叫她:“沅姐儿。”
沈沅皱了皱一双纤细的远山眉。不过随后她就起身站了起来。
她也想看一看薛玉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见沈溶身边的那人穿了一件宝蓝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相貌生的文雅俊秀。特别是他的一双眼,沈沅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的眼睛竟然能生的这样的娇媚。
沈溶和薛玉树这时已经走到了亭子里来。沈溶笑着同沈沅引见:“这是我姨娘的娘家侄子,名叫薛玉树。他去年秋闱的时候考中了举人,现在上京来参加秋闱的。父亲留他在咱们家住了。刚刚父亲还在外书房里见过了他,同他说了好一会儿时文的事呢。然后就让我带他到园子里来逛逛。”
他倒是三言两语就把事qíng都给jiāo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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