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忙答应着,转身出去叫了两个素日也帮沈沅做过事的粗使婆子进来。又对豆蔻说道:“那咱们这就走罢。”
采薇原是个温柔的人,以往也见豆蔻年纪小,心中对她如同是姐姐对妹妹的那种关爱,从没有同她高声说过话。但现如今知道了夫人的死豆蔻在其中也出了一份力,再对着她,采薇便再也没有法子温柔了。说出来的话都是冷冷的。
豆蔻听了,就哭的越发的伤心了。
她对着沈沅磕了三个响头,又转过身,对着采薇和青荷、青竹也磕了个头,哭着说道:“这些日子姑娘和各位姐姐对我的好我心中都记着。这辈子是没有法子报答了,下辈子做牛做马再还罢。”
青荷素来虽然xing子最活泼,但心肠也最软,听豆蔻这样说,她禁不住的就红了眼圈。但她还是背过身去,不发一语。
就有个粗使婆子拉了豆蔻起来,推搡着她一路出了屋子。
沈沅一直没有说话。
豆蔻是个腼腆的小姑娘,话说的不多,做的事却不少。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同她在一处相处了这些日子,心中对她多少是有些qíng分在的,但是现在……
母亲是她最亲近的人,伤害她的人,自己都是没有法子原谅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青荷在轻声的叫她:“姑娘?姑娘?”
沈沅回过神来,转头望过去:“嗯?什么事?”
“姑娘,您都这样出了好一会儿的神了。”青荷面上满是担心,“您,您可千万别多想。”
豆蔻的事,大家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身边的人,最后却……
“我没有事。”沈沅闻言就微扯了扯唇角。明明想要笑,但却笑不出来,“而且刚刚我也不是在想她的事。我只是在想旁的事罢了。”
薛姨娘的那些所作所为,她原就不想留着她。更何况现如今竟然教她得知母亲的事果真与薛姨娘有关系,她怎能还留着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活在这世上?不过沈澜也不能留了。
既然先前薛姨娘想要利用薛玉树来败坏她的名声,让她的下半辈子不好过,她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全数都还到沈澜的身上去,想必到时薛姨娘面上的神qíng一定会很好看。
想到这里,沈沅面上才真的露了两分笑意出来。
随后她起身自炕沿上站了起来,吩咐青荷和青竹:“走,我们去三姑娘那里。”
薛玉树正坐在椅中,手中拿了羊毫笔,低着头,在案面上铺的浣花笺上写字。
他的字若只面上看起来倒也算得上飘逸,不过若有内行的人来看,却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字华而不实,虚浮着,并没有什么风骨。
这会儿他心中是志得意满的,因为他没有想到沈湘竟然会这样的容易上钩,简直就没有耗费他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如同是他随意的抛了个鱼钩下去,心中都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要不要钓鱼,上面甚至都还没有挂鱼饵,立时就有一条鱼迫不及待的过来咬钩了。
薛玉树想到这里,不由的有些不屑的轻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虽说沈湘终究是比不上沈沅的,完全没有让他见着就觉得心里痒痒的感觉,但她说到底也是沈承璋的嫡女,倒也算得上是一条大鱼。总归还是不错的。
而他现在,就正在给沈湘写信,约她见面。她那样的小姑娘,实在是好哄骗,不过几句甜言蜜语罢了,立时就会全身心的爱慕着他,他说什么话她都信。还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非他不嫁,不然都宁可去死。
不过就算如此,他心中总还是想早些将他和沈湘的亲事给定下来。但他也知道自己和沈家门第悬殊,若他直接上门提亲,只怕沈承璋是绝不会答应的。倒不如约沈湘见面,等生米做成熟饭了,到时家丑不可外扬,沈承璋还能如何呢?也只能将沈湘嫁给他,认下他这个女婿了。
他心中想着自己往后平步青云的场景,口中不由的就开始哼起小曲来。
而这时,就听到晋阳隔窗在外面轻声的说道:“薛公子,三姑娘身边的丫鬟翠儿说有话要对您说。”
这些日子薛玉树同沈湘传递书信也好,或是旁的信物也好,都是翠儿在中间跑腿的,想必翠儿此时过来,定然是沈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于是他立时就吩咐着:“让她进来。”
晋阳应了一声,随后门口的竹帘子就被掀了起来,翠儿走了进来。
翠儿今年十五岁,是沈湘身边的二等丫鬟。她生了一张鸭蛋脸面,生的也有几分gān净俏丽。
进屋之后,她便屈膝对着薛玉树行了个礼,口中说道:“奴婢见过薛公子。”
薛玉树将手中的羊毫笔搁在案面上摆放着的白瓷青花山水纹笔架上,看着翠儿嘻嘻的笑道:“翠儿姑娘这次过来,可是你们姑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翠儿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书信来,双手拿着,走近来递给薛玉树:“这是我们姑娘吩咐下的,让奴婢务必要亲手jiāo到薛公子的手上。”
薛玉树就伸手来接。又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手在翠儿的右手上摸了摸。翠儿心中一惊,手一松,那封信便掉到了书案上。
薛玉树笑着看了她一眼。
大户人家的丫鬟,即便只是个二等丫鬟,那也是不用做什么粗活的。日常做的不过是端茶倒水,铺chuáng叠被这些小事罢了,一双手都是养的白皙柔软的。想着往后等他和沈湘成了亲,非但是翠儿,就是沈湘身边旁的那些丫鬟都要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他,薛玉树就觉得整个人如同飘在云端里一样。
他笑着用目光溜了翠儿一眼,欣赏了一会儿她满面通红的俏丽模样,这才拆开手里的信封,低下头去看纸上写的内容。
倒确实是沈湘的笔迹不错,信中说她知道前院有一处偏僻的小过道子旁边有一间空屋,平日再无人去的。约了他今晚二更时分在那里见面。
薛玉树原就在这里写书信给沈湘,想要约她出来见面,好说几句甜言蜜语,和沈湘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就由不得沈承璋不承认他这个女婿了。只是踌躇该约在哪里见面的事,心中颇有些委决不下的意思。不想他这才刚打瞌睡,立时就有人送了个枕头过来,他心中如何会不喜?
僻静的小过道子,无人去的空屋,夜晚二更时分,这可是再好也没有了。
当下薛玉树便抬头对翠儿笑道:“你回去告知你们姑娘,她说的事我知道了。让她放心,我必定会准时去赴约的。”
翠儿站在那里没有动,只说道:“奴婢临来的时候,我们姑娘特意再三嘱咐了奴婢,说这事机密,万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再有,姑娘写的这份书信,还请薛公子看过之后立时就烧毁掉,万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看到。”
薛玉树心中略有些奇怪。据这段时日他和沈湘的接触来看,沈湘不像是这样做事细致周全的一个人。而且以往她写给他的那些书信,她可从没有额外jiāo代过要他如何处理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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