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的,在嫁妆上面,沈承璋是不会亏待她的。而且看姚氏这几日忽然对她亲热的份上,必然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至于母亲的这些东西,还是多留些给沈湘和沈泓的好。毕竟姚氏往后会生自己的孩子,谁知道到时候她会对沈泓怎么样呢?
沈湘和沈泓都不肯收,沈沅却坚持。又让采薇拿了账册子过来,同他们说道:“除了这些东西,母亲还留下了三处产业。那间金银首饰铺子你们也知道,已经被薛姨娘给变卖掉了,不过我用那笔银子又置办了一处田庄。现在共有两处田庄,一间绸缎铺子,你们两个各要哪一处的产业?”
沈湘和沈泓都不说话。母亲的这些产业一直都是沈沅在费心打理的,现在她要出嫁了,怎么好开口跟她要这些呢?
沈沅见他们都不说话,就笑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可就要做主了。”
她将两处田庄给了沈湘和沈泓,自己则要了那间首饰铺子。
沈湘和沈泓都没有打理过生意上的事,将绸缎铺子jiāo给他们总是会让他们烦心的。相较而言,田庄可就要好打理的多了。左右平日都是庄头在打理,他们只用到了年底收租子就行了。
沈湘对此是没有异议的。沈泓原还不要那处庄子,只说他是男子,要什么都自己去挣,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都给沈沅和沈湘。
沈沅将田庄的账册塞到了他手中,笑道:“你总要给自己攒下些媳妇本的,不然往后哪家的姑娘嫁了你,要跟着你过苦日子不成?”
沈泓红了脸,不说话。
他现在才十三岁,长姐就跟他说娶媳妇的话……
沈沅看着他涨红的脸,心中觉得很感慨。
上辈子她没有福气看到沈湘出嫁,沈泓娶亲,甚至他们姐弟三个都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但是这辈子,她总算是避免了那些事发生。
她想,这辈子,他们姐弟三个都会过的好好儿的。
姐弟三个正说着话,就见刚刚出去倒茶的青荷掀帘子走进来通报:“姑娘,李府遣了人下催妆来了,老爷正在前厅接待着。又让人写婚单子,给那人带回去呢。”
沈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就见有三个丫鬟手中各捧了一只盒子过来,说是老爷让送过来给大小姐的。
沈沅让他们打开看时,就见一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方大红色并蒂莲纹的销金盖头,一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套赤金镶红蓝宝石的蝶恋花头面,一只盒子里面则是放着折的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
今儿是yīn天,窗格上又糊着高丽纸,屋子中原是不甚亮堂的,可是这三只盒子一打开,屋子里的人就只觉得眼前猛然一亮。
当真是珠光宝气的感觉。特别是采薇展开那件大红嫁衣的时候。
上好的大红缎子,前襟绣了大朵盛开的牡丹,袖口的祥云纹竟然是用金银线绣的,看着就极华丽,也极浓烈。
这样的一件嫁衣,想必是要耗费不少银子的。
屋中的各人见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随后心中都各自的感叹着。
沈湘还拉了沈沅的手,说道:“长姐,我原还担心李大人看着那样冷峻的一个人,你嫁给他只怕会过的不好,但现在看了这头面和这嫁衣我就放心了。长姐,往后你肯定会过的很好的。”
李修尧心中必定是很在乎沈沅的,不然不过短短几日之内,怎么就能置办得出这样的一件嫁衣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极用心的。
沈沅看见这件嫁衣的时候心中也很震惊,但面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不过这会儿听到沈湘说的话,她还是微微的笑道:“是,我会过的很好。”
她不想让沈湘和沈泓为她担心。
沈湘和沈泓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沈沅亲自送他们两个出了院门。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件嫁衣还平放在炕上,她就吩咐采薇叠了起来。
一日倒也清闲的很。沈沅如同往常一样,拿了本书靠在炕上的靠背上看着。
不过等用完了晚膳,她的漱玉院里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沈承璋已经遣人去接了杨氏和沈洛夫妇过来。这会儿沈洛正在前厅陪着沈承璋招呼客人,杨氏和周明惠则过来漱玉院看望沈沅。沈湘和沈潇也过来一起坐着说话。
杨氏将沈沅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的疼爱,明儿她就要出嫁了,杨氏这会儿心中既觉得欣慰,也觉得感伤。
她给了沈沅一套珍珠头面作为添箱,周明惠给的是一对成色十分好的碧玉手镯子,沈湘和沈潇也各有东西赠送。
杨氏正拉着沈沅的手,不住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又说道:“李大人虽然是大都督,但到底是个武臣,也不知道是不是个会疼人的。刚刚我还在说你父亲,怎么能将你许配给一个武臣呢?你这样娇花似的一个人,就该许配给一个温和的人,好好的怜惜你才是。但那个李大人,唉,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通政司的左通政钱大人就是被他……”
一语未了,就被周明惠笑着给打断了话:“母亲您这可真是多虑了。依我看,李大人心中对沅姐儿是极看重的。方才咱们进门的时候,门口有好几个侍卫守着呢。听说就是李大人特地遣过来的。再有沅姐儿的院子门口不也站着两个侍卫?李大人若不是心中看重沅姐儿,怎么会这样的费心思?”
沈沅和李修尧的这门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且明儿沈沅就要出嫁了,做为新嫁娘,想必沈沅心中也是紧张的,怎好这个时候在她面前说李修尧不好呢?母亲这可真是糊涂了。
杨氏被周明惠这样一打岔,也反应过来了,忙笑道:“看我,都说的是些什么话。这李大人可是本朝以来最年轻的大都督呢,听说相貌生的也极出众,京中有多少贵女想要嫁他都不能的,还是我的沅姐儿福气好。”
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若是你母亲还在,你……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啊。”
听她提起母亲,沈沅心中不由的也酸涩起来。她握紧了杨氏的手,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明惠在旁边见了,心中就想着,母亲可真是糊涂了。明儿沈沅出嫁,今儿晚上原该是欢欢喜喜的才是,怎么母亲净说些让她难过的话呢?便不肯让杨氏再在这里待下去。
于是周明惠就起身站了起来,对沈沅笑道:“明儿你还要早起呢,早些歇着吧。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就叫了杨氏,还有沈湘和沈潇一起离开。
沈湘只要一想到沈沅明儿就要出嫁,心中就极难过,也很想落泪。但她也明白周明惠的意思,所以当下还是qiáng忍着眼中的泪水,转身离开了。
沈沅亲自送了她们几个人到院门外面,看着她们走远,这才转身回来。
一切要带走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这会儿屋中看着就较以往要空了许多。沈沅坐在炕沿上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叫青荷和青竹打了水过来,由采薇服侍着她洗漱上chuáng安歇。
一时采薇等人都下去了,她躺在chuáng上,看着头顶藕荷色绣海棠花的纱帐,听着外面风chuī过树梢的声音,只觉得安静的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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