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净霜袍一震,薄怒喷炽而出,盯着黑沉的玻璃,似要透过单面玻璃看到外面那个熟悉的人。他沉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你想要我解释什么?”黑色玻璃之后,传来那漫不经心的声音,隔着玻璃,姜如净都能想象得到那张可恨的脸上浮现着多么无所谓的笑容。
姜如净眼底那一缕唯存的温qíng被消磨了个七七八八,令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浸着血泪。
“李猎。”
“李猎……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你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我已经不想去计较了,真的。”
“道真剑在你手里,我就知道,我一辈子都赢不了你。”
“可我还是来了。”
“你昨日问我为何,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怎会不知?”
“你若要装傻,用这副玩闹面孔来应对我,也随你。”
“我来这里的理由,由我亲口告诉你好了。”
“李猎,你骗我误我,杀我害我,多番qiáng迫于我,甚至将我jiāo到了沙曼那疯女人的手里,我都可以不同你计较。”
“是我眼瞎,看错你的虚qíng假意!”
他盯着玻璃,眼神凌厉如刀。
“可故非的命,越鸟王朝所有人的命,还有那星球上十亿人的xing命,这个公道,我得替他们讨回来!”
说至最后,声音真真正正的冷了下来。
“啪!”光滑的镜面背后,李宛面色黑沉似水,解下腰间装饰用的短剑重重拍在了案几上,关闭了与拷问室内对话的按钮,语气含怒而不发,道:“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押过来。”
“是!”军官应了一声,上前拿起短剑就往外面走。
不一会儿,军官和几个亲信就押着一脸懵bī的李猎,往回程路上出发了。
“喂喂喂,这是要演哪一出啊?”
“不是,陆悲饥啊,你好歹给我通个气啊,不然这戏咋演?”
“陆悲饥!陆悲饥!老陆!”
李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刚要准备出发去往玫兰星,星舰刚起飞就被陆悲饥带人拦了下来,正要问为什么,就见陆悲饥亮出了代表帝国大皇子李宛的短剑,面色严肃无比道:“奉大皇子之令,将‘谢之笺’拿下!”
谢之笺,正是他对外的身份。
可正如他兄长李宛所说,知道他真名李猎的,不是潜伏已久的可怕敌人,就是自己人。
陆悲饥显然是自己人的,但在外面,他当然不能拆自己人的台。
可姜如净呢?
姜如净是属于哪一类?
这让坐在拷问室外,肩负整个星河系命运的星河系大皇子李宛,不得不深思。
根据柑桔那几人提供的信息,这人名叫姜如净,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是不小心被他们撞上了,发现这人不知道一些“星系常识”,连身份序列号都没有,这才怀疑是可疑人物。
而根据C8小队长陈西发提供的信息,李猎似乎原本是想要按常规手段将闹事者从阅兵广场清理,只是临时突然更改了注意,要求将那些闹事者全都带到他那边去,并要单独同那姜如净“聊聊”。
若不是他奉了母亲之命前来探望李猎,正好赶到,这看似简单的“聊聊”,恐怕就要出事了。
李宛曲起右手食指,在自己的拇指指尖搭了搭,目光又落到了姜如净身上。
七级磁感光束锁,自己也能轻松挣开,李猎也能轻松挣开,可这不代表,一般人也能这般轻松挣开。
这姜如净,实力很qiáng。
不仅如此,他还很冷静。以他之实力,破门而出只是分秒之事,可他并未这样做,也许是因为对身上残留的七级磁感光束锁的顾忌,又或许,是因为他本xing虽率直,却也并非鲁莽冲动之徒。
他眼神黑沉,落在对方身上。那一袭霜色衣裳,在凄冷的灯光下泛着森白,像是从里面长出了尖锐的刺,有一种诡异的血腥感觉。
——“你骗我误我,杀我害我,多番qiáng迫于我,甚至将我jiāo到了沙曼那疯女人的手里,我都可以不同你计较。”
——“可故非的命,越鸟王朝所有人的命,还有那星球上十亿人的xing命,这个公道,我得替他们讨回来!”
杀我害我……故非……和数量如此庞大的人命……
他眉峰皱了起来,目光冷峻。
都说自家的弟弟自家了解,李猎那小子有时候虽然混账,也许在外头会惹下些qíng债,也许会因任务而手染猩红,若李猎当真与这人有旧qíng,导致此人被辜负,那倒是有几分可能。但同为帝国皇子,大义所在,目光长远,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那么多条人命,李猎绝不可能去惹!且自己大权在握,信息掌握程度何等之高,却未曾听闻近二十年来有过何处发生了如此庞大的伤亡。
这可疑青年所说的话,未必能信。
但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不论如何,李猎那臭小子都必须来一遭。
同时,他也调来了一支十八人的亲卫队。
当然是准备用来镇压bào民姜如净的。
陆悲饥效率十分高,一去一来,也就半小时不到,身后跟着个乖巧无比笑眯眯的李猎。
门一开,李猎就迅速扫了一眼屋内,十八位亲卫队员分列于房间各处,整间屋子氛围凝重肃穆。李宛就那样坐着审讯桌前,正襟危坐,双手搭在桌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单面玻璃之后的拷问室。
他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面无表qíng,就已足够令人胆寒。
就连李猎也愣了一愣,迅速收起了那副乖巧讨好的笑脸,浑身气质沉淀下来,黑瞳有若深渊般幽暗无声。
能让他的大哥露出这副模样,那接下来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李猎眯起了双眼,目光望向拷问室内的那道霜色人影。
若是危害到这个国家、这个星系和人民安危的事,他决不允许!
那边这么久未传来半点声音,姜如净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突兀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以李猎那厮不按常理出牌的xing格,他也有很大的可能一声不吭跑路了!
当即面色一变,一掌拍出去,击碎了面前的玻璃!
身边亲卫队同时闻声即动,却被李宛轻轻抬起的手给拦了下来。
玻璃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缓缓在空中旋转,划出一小段短暂的路程,伴随着零落声跌落在审讯桌上,掠过了李宛的脸颊。
而李宛却纹丝不动,甚至在玻璃渣向着他的眼睛飞驰而来的时候连眼神都不曾掀起一丝波动。
那玻璃渣在飞到他面前时,不知受何种力量所制,瞬间化为无数粉末,消散无形。
一道破碎的玻璃窗口,两个房间,不同世界的人,一目了然。
与预想中人去空空的qíng况不同,这令姜如净微微错愕。
更令他错愕的,是对面的两张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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