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似乎有谁曾经说过,两个都选,就意味着两个都放弃。可若要放弃恩佐,牺牲同伴的xing命,他又做不到。
他刚要拉开门离开这间书房,彻底避开这个二选一的催命题,就听见了门外刺耳的响声。
无脸人来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小心向身后退去,与守夜的恩佐对视一眼。
“恩佐,你躲进那个柜子里去,无论后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除非我敲柜门叫你。”
有了读档重来的记忆,他知道那个柜子是安全的,无脸人只会在柜前站一会,并不会出现开柜杀的剧qíng。只要心理素质合格,就不会出事。
他相信恩佐有这个能力,毕竟这是一个幼年失怙的少年,有着自己的坚qiáng。
“那你呢?”
看着同伴钻入书柜,梁月笙放心了一半。他柔声笑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在为同伴选好藏身地点之后,他环视四周,却怎么也寻找不到第二个躲藏点。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越是紧张,却越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门外的响声愈发急促,仿佛下一秒无脸人便会破门而入,拎着她的巨大镰刀,对猎物进行无qíng收割。
梁月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扶住了书架,却没料到整个人随着书架的旋转,坠入了一间暗厢。
长生烛在墙壁上微微摇曳,顺着石板阶梯一路蜿蜒向下,他发现其下竟是一座秘密监狱。
“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梁月笙轻声自嘲。
监狱的铁槛栏里,堆积着杂糙、粪便以及其他腐朽不堪的污浊之物。主教的衣衫松松垮垮地罩在一具早已腐朽的尸骨上,那尸骨的指节上佩带着象征了权力与地位的戒指,一柄镶嵌着宝石的权杖依靠在墙边,焕发着金属的光泽。
这大约是当年派人烧死阿尔菲奥的那名主教,之后被变为恶魔的费德里科囚。禁了起来,最后活生生在这间荒芜的私人监狱里枯竭。
这样的画面实在是有些讽刺,为了权力而奋斗一生的教。会高层领导,最后却带着他的权力一起死在了这么一个破旧不堪的小地方。尸骨已经腐朽,而戒指与权杖却保持着多年前的鲜艳与美丽。
梁月笙从监狱外的墙壁上摘下钥匙,打开了监狱的门,走进了这间被屎尿味与尸腐味笼罩的小监狱。
他蹲下身来,仔细地检查着那位主教的尸体,随后,他看见了对方胳膊上斑驳的牙印。
费德里科显然不会对这位主教的ròu感兴趣,想来是对方临死前饿到极致,吃下了自己的ròu。
这样的发现让梁月笙不寒而栗起来,他不难想象费德里科用了怎样简单的方法来惩戒他的敌人,只要断食数日,再骄傲的人最后也会流露出丑态。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旋即,他看见盘旋楼梯之上的烛光微微抖了抖,细微的响声随之传来。
有人来了。
然而短时间里,他又没有好的去处,只得飞速用钥匙给监狱上了锁,剥下了死人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模仿着主教的姿势,瘫坐在后者的尸体上,垂下了头。帽子遮住了他的表qíng,不合身的祭服宽松地遮住了他的肢体,乍看之下,他仿佛和那位已死之人没有任何两样。
他屏住呼吸,直到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面前。他死死盯着地面,生怕自己轻微的抬头会影响到自己的伪装。
镰刀的银光微微闪烁,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是无脸人,并非费德里科。
不知为何,他觉得无脸人比费德里科好对付得多,毕竟后者已经变为了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不怕鬼,却怕疯子,而费德里科显然是疯子当中相当棘手的那一种。
片刻过后,无脸人放下了镰刀,双手紧紧抓住了监狱的铁槛,尖锐的指甲与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梁月笙一动不动,默默忍受着对方制造噪音,直到对方似乎确认了这里没有活人气息从而转身离去,他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然而他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周围再无任何响声,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握住了手边的权杖,站起身来。
他继承了主教的衣帽、戒指与权杖,就这般离开了监狱。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拿走这些东西,可这些神职者的器具莫名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他提着祭服的下摆,缓缓拾级而上,最终来到了那座书架之前。他透过书与书之间的fèng隙望向外界,只见月光之下,书房里空无一人。他放下心来,小心地推开了书架,再度回到了古堡的世界。
他轻轻敲了敲书柜柜门,示意自己的同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恩佐,他们走了,我们出去吧。”
“费里切……”恩佐的声音微微发着抖。
“怎么?”
“刚刚有个没有脸的人在柜前站了许久。”
梁月笙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他直接经历过的qíng景,又怎么会不知道?
“别怕,你看,我有脸,我不是怪物。”
恩佐终于推开了门。
“你刚刚去哪儿了?”恩佐打量着他的行头,好奇地问道。
“这座书房连接着一间秘密监狱。”他将之前的经历告诉了这位对教。会怀有敌意的少年。
“那你为何要拿走他的东西?”
梁月笙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挠了挠头,说道:“留着说不定能防身,说不定带有神xing的东西可以击退那些怪物呢?”
他也就随口一说,却没料到恩佐将之当了真。看见同伴兴致勃勃的表qíng,他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xing起来。
虽然汤圆一而再再而三地qiáng调过“费里切的设定是一个营养不良的贫民、不可能拥有战斗的能力”,但之前他能顺利从费德里科的手里抢到匕首并完成反杀,想来那些刻板的设定并不能qiáng制压在玩家身上。
两人走出书房,贴着墙壁走,一路来到了厨房。
他想去厨房检验一下,为何在之前的游戏进程中,他会在厨房里发现图兰朵的尸体。所幸此时的厨房里空无一人,哪怕他搬开灶台上的摆设,揭开那块地砖,也看不见之前那个展现地狱风qíng的窗口。
他这才明白蝴蝶的振翅能卷起怎样的龙卷风。一点细微的选项差异,他能获得截然不同的事qíng发展结果。
“费里切,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走吧。”他正要离去,却听见了恩佐的肚子传来了咕噜声。
“既然来了厨房,我们不妨……找点东西吃吧?”金发碧眼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突然明白了图兰朵跑来食堂的原因,他们都是人类,总会有饥饿的时候,就像监狱里因为过度饥饿最终啃下自己ròu的主教一样,人类必须进食。
“小心一点,我怕厨房里有别的东西。”他想起图兰朵的尸体,连忙向自己的同伴提出警示,然而他的声音终归晚了一步——恩佐揭开米缸的盖子,巨大的红色làngcháo迎面而来,将少年浇成了落汤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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