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不再掩饰对他的怜悯与厌恶,用硬邦邦的语气回答他,“唐书记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他继续半死不活的笑,对方似乎被他激怒了。
“你的弟弟贾青涵,两会以后将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市长兼市委副书记,这就是你父亲所谓的协议。”
是这样啊,他居然没有感到惊讶。
既然放弃了大儿子,小儿子的仕途必须保证。
贾青宏担起所有的谩骂和罪名遗臭万年,贾思源痛心疾首大义灭亲,贾青涵根正苗红、不负众望,成为最年轻的市长兼副书记。
这就是他们快乐吉祥的一家。
至于那个一直溺爱他的后妈,此刻估计已经在yīn暗的角落里笑掉大牙,笑他愚蠢、笑他无能、笑他傻b,傻到真心以为父亲和后妈的宠溺纵容是出于怜惜和亲情。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像他这种局限于身体条件无法进入政坛的长子长孙,其实根本不被需要。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会那么天真又愚蠢,相信那种毫无原则的溺爱仅仅出于单纯的亲情。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还是很被需要的,他的姓名、婚姻、名誉、生命……都可以为这个家庭彻底奉献,他的血将会染红弟弟光鲜的仕途。
惊雷突至之时,他的父亲不惜牺牲头顶的乌纱帽和他这个长子长孙,把他的弟弟送上那条通天的青云大道。
所以父母才对弟弟那样严格管教,从小到大,好吃好喝的都给了他,弟弟却被bī着艰苦朴素;他们满足他一切的物质要求,对弟弟的态度则正好相反。
既然走到这里了,他总得去恭喜一下他的好弟弟,于是他从怀里掏出那把jīng致华美的凶器,抵在开车的男人头上,笑得轻松又邪恶,“停车。”
男人吃了一惊,张嘴要劝,他沉下脸拿枪口蹭蹭对方的脸,“立刻停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男人只得踩了刹车,开在他们后面的车都跟着急急停下,怒骂声铺天盖地。他对男人撇撇嘴,“滚!”
对方乖乖打开车门,回头动了动嘴唇,他完全不给这人劝说的机会,只勾起嘴角带着恶意挑衅,“你这么去跟唐书记jiāo账,他会不会发脾气?呵呵,我现在也不方便再给他打电话,帮我转达一句,谢谢他。”
他回想了一下岳父大发雷霆的表情,忍不住身体一抖,同时又觉得十分快意,哈哈大笑着把那个男人推出车外,自己坐在驾驶座上发动引擎,丢下的最后一句话随风远远飘散,“都回家洗洗睡吧!”
车是好车,他开足马力,在市区飙出极高的速度,直奔他那位好弟弟最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
那群前途无量的公子哥们把纨绔和废柴排除在外,是那家会所的固定会员,放眼整个b市,会员人数非常有限,其中当然不包括他。可是今天不同,他停车大步走到会所门口,直接推门闯入,对大堂经理的解释和劝说充耳不闻,只狠狠盯着对方露出一个充满戾气的笑。
他在b市是出了名的跋扈嚣张、睚眦必报,那个经理顿时住口,陪着笑退后一步。
他这才缓和面色,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事,找我弟弟哈皮一下,他在里面吧?”
经理没敢开口回答,他双眼一眯,脸上倒还带着笑,“他今天生日,我要给他个惊喜,别惊动他,房号报给我,快点!”
满意地拿到房号,他警告性地再瞪了那人一眼,径直走向贾青涵所在的那个房间。
深呼吸一口空气,他用力推开房间的门,沙发上坐着的六个人一起抬头看向他。
他微笑着扫过这群人的面孔,房里除了贾青涵及两个表亲、两个长期跟在贾青涵屁股后面的马屁jīng,还有跟他们家走得很近的郑家长子郑则平。
贾青涵一看到他就站起身来,脸上堆起亲热的笑容,嘴里夹枪带棒,“喲,什么风把大哥chuī到这里来了?这地方管理真差,大哥来了也不通知我出去欢迎。”
他直直看着这个高头大马的弟弟,酷似后妈的一张脸此时只能让他恶心。但他也热情地笑起来,“青涵,我这不是来恭喜你的吗?”
贾青涵眼睛一转,笑得更加亲热了,“哦?爸跟你说的?这事情他怎么就忙着告诉你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再说,你应该算是……唐家的人吧?贾家的事你这么关心,就不怕唐书记有什么想法?”
郑则平也站起身来,对他点了个头就跟贾青涵道别,“今天就谈到这儿,我先走一步。”
等郑则平一走,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剑拔弩张。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贾青涵连表面的客气都不用给,审视着他周身上下不yīn不阳地说:“还喜欢穿皮的呢?不错,这身衣服够阳刚,够威猛啊,就是这张脸太小,比女人还女人,难怪嫂子宁肯出国进修也不跟你过。”
也怪不得贾青涵对他如此品头论足,他身材不高,腿长腰细,皮肤是病态的柔腻苍白,却酷爱风格粗犷的皮装,尽管从头到脚都是极富男人味的打扮,五官jīng致的脸和又软又细的头发根本衬不起来。
贾青涵的两个表亲也来劲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插嘴,“是啊是啊,大表哥长得真漂亮,去参加选美都能拿冠军呢。”
“可惜是个病美人,这地方空气差,大表哥随身带了药没有?可别出点什么事,我们担当不起啊!”
他笑眯眯地听着,这种对话以往从来少不了。每一次听到,他都会气得当场发飙,回头不狠整一番不会罢手。就算到了今天,他也不能无动于衷,心头一股火气往脑门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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