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马书记的表态,唐民益办事就更顺当了,在镇政府抽调几人搞了个工作小组,专门负责传达督促各乡、村gān部统收山货,让许主任做组长,还要准备个大仓库,将收上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安放。
本来这事得粮管所来gān,但唐民益前几天走访时听到不少反映,镇上收粮打白条、压级压价和短斤少两的现象层出不穷,至今还有许多条子没有兑现,加上财税所摊派严重,巧立名目,每年林林总总能搞出几十种收费,还分上半年下半年……云沟镇穷成这样也少不了诸如此类的原因。
这次统收山货,算是打了个擦边球,不在政策规定内的正式缴粮,他可以自组人手另行安排,杜绝一些不正之风。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往木家跑了好几趟,坚持不懈地给木疙瘩做思想工作,另外抽时间写了几份书面材料,让袁正峰也准备一些材料数据。
他每天忙得早出晚归,唐青宏不禁有点失落,虽然早知道爸爸一定会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也在小伙伴们的陪伴下并不寂寞,可父子俩相处的时间还是大大减少。
对于爸爸勤跑木家的目的,唐青宏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大,问过爸爸几次,都只得到含糊的回答。爸爸脸上的表情并不兴奋,掩盖在镜片下的眼神却在闪光,“不枉我三顾茅庐啊,老木的思想工作总算做通了。”
听着爸爸这么说,唐青宏推理一番,得出结论:木家唯一有价值的,也就是木疙瘩那身手艺,爸爸应该劝服了木疙瘩,如果能拉来投资,办起木雕工艺厂,木疙瘩就愿意献出祖传绝技,开班收徒做大师傅吧?
这可是个大好事,就连唐青宏也知道,这些身怀绝技的民间艺人不会轻易把绝活外传,甚至传子不传女,加上那场延续十年的浩劫,眼看着很多jīng密技艺都已经失传或者将要失传,这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切肤之痛。
他忍不住睁大眼睛追问爸爸,“您是怎么说服他的?”
唐民益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跟他卖起关子,“大人的事小孩子少问!明天带你去县里玩,好不好?”
“好!”他发出一声欢呼,才不在意那个破县城。他是想到终于能整天都粘着爸爸,心里就高兴呀。
次日清晨,唐民益带他坐上去县城的汽车,谢绝了许主任派车的安排。镇上总共就那么一辆吉普,就算因公去县里办事,也不能夺马镇长所好嘛。
唐民益带着儿子先去了县委办公楼,李书记的秘书把他拦在办公室外面,指指走道上的一排椅子,“先坐那等着,李书记正忙呢。”
唐青宏一看这形势就不对,就算李书记还在忙别的事,也不会让人gān等吧?一杯茶水都不招待。
连他都看得出来,爸爸当然更清楚了,可爸爸脸上硬是一点异色都没有。
两父子枯坐了半个多小时,唐青宏觉得屁股都疼了。那位李书记才笑着将一个人送出办公室,看样子也是个乡gān部。待那人已经走远,李书记回头对唐民益沉着脸不yīn不阳的说:“小唐同志来了?有什么事吗?”
他奶奶的,什么嘴脸,没事谁会守在你办公室外边这么久等你?唐青宏心底冒火,脸上也学爸爸不动声色,唐民益对他jiāo代别走开,就站起身跟李书记打招呼,跟着对方进了办公室。
汇报的时间不长,这事情本来也不复杂,唐民益几分钟就说明白了,等着坐在对面的李书记指示。
李书记挺着小肚子,坐得都有点吃力,把肥短的手指放在薄薄的材料上并没翻开,继续不yīn不阳地问道:“这个事情,跟戴县长汇报过没有?”
唐民益表情认真地回答,“马书记和我都觉得,大事要先向您请示,我才刚下车,就到您这儿来了。”
李书记脸上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拿起那份材料随手翻了翻,“材料我会抽空看的,不过经济上的事,应该去找戴县长嘛。还有,这个事是你提的,你们马书记的意思呢?”
唐民益还是那副郑重的语气,扶扶鼻梁上厚重的镜架,“马书记指示,经济建设是一整盘棋,我们下级乡镇的经济工作也需要县委把关。”
李书记听到这,眉头轻微地皱了皱,又迅速地舒展开来,“县委只管大方针、大政策,具体事务你们得向戴县长请示。还有哇,你们镇上的事呢,就尽量镇上自主解决,不要动不动就往县里跑,增加县委县政府的工作量嘛。”
改革开放也有好几年了,关于姓资姓社的问题却一直没争论出结果,李书记当然不会轻易在经济发展的问题上表态,一边说着打太极的套话,一边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解决,就不留你多坐了。”
唐民益这便站起身来握手道别,情况跟他估计的很一致,李书记果然推到戴县长身上去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压不如推,但不先来一趟李书记这里,也是不行的。
走出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竟然是空的,唐民益吓了一跳,加快脚步前前后后的找起来。走到隔壁县委办公室,发现这间门开着,熟悉的童音从里面传出来,还有个年长女人的笑声,“宏宏真乖!”
他可算放下了心,微笑着敲了敲那扇开着的门。唐青宏正坐在椅子上喝饮料呢,看到爸爸就跑下地来,还大大方方地给唐民益介绍,“刘阿姨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心地善良人又漂亮。”
唐民益把这位“阿姨”一看,起码四十往上了,真不知道儿子怎么叫得出口。刘主任笑着过来跟他握手,说看到宏宏一个人坐在外面怪孤单的,就把孩子叫进来喝杯热水,陪着聊聊天等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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