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则知道,自己最后这句话着实夸大了些,把赵宁帆说得太好。
但,如果想要赵宁帆活着,在皇上的面前就一点都不能退让。必须让皇上觉得此人值得留下。
元成帝猛地一拍桌案,虎目圆睁,胸口起伏不定。
卿则立在一旁不动如钟。
董皇后发现了两人间僵持的气氛,暗叹口气,与卿则道:“你这孩子,胡乱说些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赵宁帆是赵岳嫡孙,就算是好,又能好到哪里去,何至于你这样维护着他!”
说罢,董皇后又和元成帝道:“圣上,您看,清王平日里也是个明事理懂规矩的。现下他为人求qíng,也是因为对方着实是个心xing不错的孩子。您瞧,清王这样不近人qíng的都还能惦记着这孩子的好儿来,圣上可是比清王近人qíng的多,是不是也该站在那孩子的立场上多想想?”
她这番话逗笑了元成帝。
“你啊。”元成帝无奈地摇头,“我总是说不过你。有理的没理的,对的错的,到了你那儿啊,就都是成了你正确。无论我怎样,都是我的不是。”
虽然他没有松口,可是这轻松下来的语气,还有眉宇间的笑意,都表明他现在心qíng好了不少。
董皇后朝卿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急躁,慢慢来。而后她就陪着元成帝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
其实都是些没甚重要的话语。譬如一会儿午膳时候吃什么好,譬如今天下午要不要帮忙修剪花枝。
可就是这样轻松的话题,让帝王慢慢放松下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元成帝似是终于看到了在旁站立的清王爷,指了旁边的椅子,语气不善地道:“你先休息下吧。”
而后,元成帝话锋一转,又道:“那个谁,三孙子是吧。到时候让他进宫来给我瞧瞧。看他到底怎么样。”
卿则颔首道;“好。”
董皇后扶了元成帝的手臂,笑眯眯说道:“陛下果然英明神武,处理这样的事qíng依然英武果决。”
“是是。”元成帝连声道:“原来你现在才晓得我英武果决。”
相视一眼,帝后二人齐齐笑了。
*
卿则回到殿宇中时,君兰正在院子里沏茶。
冷冷秋风中,她眉眼舒展,凝神细看着手中的茶具。
“怎么了?怎地这个时候有兴致来亲自斟茶了?”卿则走到她的身边,从后揽住了她细细的腰,“平日里就罢了。前些天你着实累坏了,如今天气又冷。有甚事qíng不妨让手下人去做,何苦为难自己。”
其实依着卿则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抱了君兰直接进屋去。
可是刚才那一连串的沉闷心qíng过后,他倒是愿意和她一起在这样清凉的风中多待会儿,好让这缕缕寒意驱散心中的烦闷。
君兰没有发现他的诸多变化,依然专注于手中的茶盏器具,轻声道:“也不是为难。就是心qíng不太好,所以出来走走。”
“何事心qíng不好?”
“难道王爷觉得,在这样的qíng形下,在这里住着,会心qíng很好?”
她这样的反问让卿则不由得出神愣了愣。
皇宫,是昨日里赵岳领人谋逆之处。在这个地方,死伤无数,整条路上看过去,鲜血遍地。宫人们清理了很久方才把那些污渍弄gān净。
想到昨日里的哀叫声痛哭声,卿则把下巴搁在怀中小娇妻的发顶上,轻声道;“心qíng不会好。但是有你在,我的心qíng就好了不少。”
简简单单两句话。因为是九叔叔所说,就显得特别甜蜜特别动人。
君兰脸红红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着九叔叔的诸多的好,把手中茶盏一一斟满。而后捧起,郑重地送到了卿则的跟前。
卿则接过茶盏,等她也拿起了自己那一杯,他方才慢条斯理地品着。
“王爷可曾听说一件事?”君兰时刻留意着他的茶盏,刚刚喝下去,她就赶忙把水添满。
“嗯?”卿则凝视着小娇妻的一举一动,眸中透着暖意,声音却带着几分笑意,“你说的是哪一件。”
君兰没有发觉他的动作,依然自我地答道:“就是赵宁文的事qíng。”
赵宁文,乃是三兄弟里的老大。
老二赵宁武因着助纣为nüè而被关紧了监牢。
老三赵宁帆因着揭发赵岳的所作所为,现在并未进入监牢,而是去了监牢旁边的小院子里休养。
现下听到君兰提起赵宁文,卿则忍不住就想到了那个住在小院子里的少年。
皇上已经打算见一见他了。可是最后究竟如何,依然掌握在他的手中。
卿则心中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想,最后哂然一笑,抬手抚上君兰的肩,“说说看,你又知晓了什么?”
“纪家的姑太太不见了。”君兰捏着茶盏的手有点点发抖,“纪老夫人刚才来见过我,说是那纪家姑太太嫁到冀州,几十年来都没有出过远门,唯有在京城和冀州两地间行走。昨儿晚上有人去见她,然后,然后人就不见了。”
发觉她的双肩在不停颤抖,卿则知道她是在担忧,也是在害怕,抬手抚上她的细肩,轻声道:“莫慌。许是不小心走丢了,又或者去友人家了……”
“可是昨晚上见她那人,据说是位文雅的公子,是京城口音。”君兰说着,想到刚才纪老夫人来见时候的憔悴面容,忍不住道:“会不会是赵大公子?”
纪家和清王爷的关系,众人已然知晓。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卿则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防着恶人,保护好自家人。
可是当时只局限于京城。
并未分出人马去保护远在冀州的亲人、友人。
听了君兰的话,卿则心里也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但是,他看不得小丫头为这些cao心劳累。
这些事qíng,本不是她该承受的。小时她经历的苦楚太多,现在的她,合该开开心心地过着无忧生活才好。
于是思量半晌,卿则最终道:“你放心,此事我会让人仔细去查探。我昨儿晚上看到赵宁帆的时候,他气色不错。其实,若是他能好起来,能够重新步入正轨,你功不可没。”
君兰没防备他会忽然提起扎宁帆来,诧异道:“这和我有甚关系。不是他一点点自己调整过来的?”
想到之前种种,想到赵宁帆好起来的真正过程……
卿则决定,那些话还是咽到肚子里,让它硬生生烂掉的好。
可不能被小丫头知道。
君兰不置可否,把茶盏端起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虽然不过是一小口,可她还是瞬间把眉心蹙起。
君兰艰难地把口中茶水咽下。
卿则看她神色不对,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倒也没甚不舒服。”君兰道:“就是觉得这茶味道怪怪的,吃起来不若前几次清慡。”
卿则嗅嗅茶香,又抿了一口,奇道:“并未有甚不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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