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一直拼了命的爱着他。她原本可以不上山下乡,可她为了他,毅然决然的来了。她根本不会骑马,可怕来不及,还是硬着头皮跨上了马,翻越天山,历经艰难的来了。
她原本是个文静而沉敛的女人,可在白玛的bī迫和他的暗示下,她依了他胡来。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丰收,我们不要重复前一世的悲剧,这重来的一生,我们得好好在一起。
他只以为她在说傻话。什么前一世,什么重来的一生?
他是马场时马术最好,脾气最烈的男人。他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夺走他的秀秀。秀秀让他不要争qiáng好胜,他表面上听了,实际上还是那副bào烈脾气行事,从而得罪了很多人。
秀秀暗中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让他意气风发的活着。
可他为秀秀做的事却没几件。
秀秀拿命在爱着他,可他的爱,那么浅薄,浅薄到竟然会相信她为了一个可笑的回城名额就抛弃了他。
秀秀,对不起。是王丰收太愚蠢太骄傲太不懂得为你考量。
秀秀,你在哪儿?我想告诉你,王丰收会改的。在有生之年,好好听你的话。
江津,渡口。
连日yīn雨绵绵,渡口的水位涨到了最高处,做摆渡营生的渔家,全都把船只收了起来,关门歇息。
一个女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挨家挨户口的敲着摆渡人家的门。
“请问,有船过渡口吗?”
“同志,涨水天,过渡会很危险,没有人会撑船过渡的。你别再来了,就找个地儿歇歇,等天气好了,水位下去了再来吧?”
“可我赶时间,我想快点把伯伯送回家。”
“再赶时间,可命要紧啊。同志。对了,我看你走路好像有些拐,你是腿受了伤吧?腿受了伤,下雨天就不要到处走,伤口沾了水容易化脓。”
“没事,一点小伤。谢谢了。那我明天再来。”
“等等,我这儿有些糙药,对外伤很有用。我给你点儿,你拿回去自己捣烂了敷上。”
摆渡的汉子在屋内找了找,拿出两把糙药,递给女人。
女人感动地接过糙药,连声道谢,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脚印里时不时还有枯糙叶子,这些叶子是从她赶制的蓑衣上掉落下来的。
她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到了落脚的地方。
那是一个破窑dòng,虽然破败不堪,但在这样的yīn雨天里,好歹能遮风挡雨。
窑dòng时黑漆漆的,能见度不高。女人走进去,摸索着找到了火柴,拉开火柴盒,取了一根,轻轻地划了一下。
哧拉一下,火苗从她的指间跃了出来,照亮了窑dòng里的方寸之地。
枯糙堆上,躺了个面色蜡huáng的男人。
感觉到亮光,他一直紧闭着的眼皮子突然颤了一下,挣扎着睁开来,望着女人。
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伯伯受了伤,行动不便,我要是走了,伯伯要怎么活?”
“好闺女,谢谢你。你说你有大过xing命的事要去做,却因为我一二再,再二三的耽误了行程。伯伯拖累你了。”
“我和伯伯,可是生死患难过的同伴。伯伯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呢?伯伯放心,等天放晴,我们找到船,从江津过渡,离家就很近了。把伯伯安全送回家,我再去忙我的事。”
第七百七十八章 永远是初见的模样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yù断魂。
这是一个属于缅怀的日子,天气yīn沉,细雨纷飞,打湿了祭奠亡灵的鲜花。
陪你笑过哭过,你爱过恨过念过的人,最终就化成了墓碑上那熟悉的名字。
宗小玉坐在一座新坟前,伸出手,抚着墓碑上的祁战二字,忍不住潸然泪下,雨与泪连在一起,渐渐的分不清了。
“战哥,你是真的回不来了吗?你又骗了我。”
祁玉明和文珠,祁玉柱和余娇娇,还有宗缜,都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里。
宗小玉谁的劝也听不进去,在这坟头前已经坐了一天一夜了。
祁玉明期间回了趟京城,动用自己的力量,在祁战落水的地方打捞,打捞不到,就慢慢扩大了搜索范围,终于在下游的泥沙之中,找到一具被水泡得浮肿不堪的尸体。
祁玉明把尸体火化了,装在骨灰坛里,带回了正和村。
他活着的时候,没能依约回来。他死了,也该带他的骨灰回来。
宗小玉不肯相信,那是祁战。
她抓着祁玉明的衣服,泪眼汪汪地问:“你不是说他穿了防弹衣,也没被打中头,还活着吗?为什么,他却死了。玉明……战哥死了,我没了男人,你也没了爸爸。他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玉明……怎么办……”
祁玉明心里苦涩难明,他的爸爸,是因为他而死。他一直期待着走丢的爸爸,有一天会回来。可当他们父子第一次碰面时,却是死别。
祁玉明也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看着妈妈在自己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祁玉明真的有种冲动,想掏枪打死自己。
宗小玉守着那尸体坐了几天,终于还是答应给他入土为安。下葬之后,她却不肯离开,说要守在这里,和他作伴。
谁的劝说,宗小玉都不听。她等祁战等了大半生,耗尽了所有青chūn。她所有的美好,都用来等那个人了。
等虽然苦,却不会绝望。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等得到,却总有一个希望一个念想。
可现在,她不用等了,她的希望和念想全都破碎了。
“战哥,宗小玉十六岁就喜欢上了你,缠了你两年,才做了你的妻子。结婚没多久,你就走了。我等了三十三年,终于等到你回来。你那么痛快,说走又走了,说回来却又不回来。
宗小玉很想恨你……可恨一个死人又有什么意义?“
“恨死人没意义,那就不要恨。小玉,我回来了。有点饿,你给我做碗刀削面啊。”
“死人还吃什么刀削面?“宗小玉下意识地接完话之后,才觉得不对。死人不仅不会吃东西,也不会说话啊。
她扶着墓碑站了起来,扭头问祁家兄弟俩:“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祁玉明和祁玉柱都点了点头。
“我们都听到了。声音,是从墓碑后传来的,不是地下。“
墓碑的后面,有张破破烂烂的糙席,糙席上,躺了个全身沾满糙屑的老头儿。
面容清癯,眼却灼灼发亮着。
宗小玉看着他,脚向前迈了两步,又慢慢地退了回来,怯生生地扭头看着祁玉明。
“玉,玉明,你,你过去看看,那是不是你爸?“
祁玉明qiáng自镇定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向糙席。
上一次,父子见面,是在夜里。
祁玉明是负责缉凶的军人,他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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