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棣的书房与她而言并不是特别陌生的地方,虽然上次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qíng,不过他这人并不喜欢折腾,所以格局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着背对自己而立的人,采薇一时间却又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煜儿虽然不能承继我侯府的爵位,不过他文治武功样样不差,自会有他的功名。”沈棣缓缓转过身来,“他是个好孩子,这其中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身,还望长公主不要与他计较。”
长公主。
有多久,没人这般称呼自己了?
采薇看着弯腰抱拳的人,她想要笑,却又是觉得自己笑都笑不出来,“莫非,太傅觉得我是苦心孤诣嫁到侯府,就是为了找你报仇?”
沈棣缓缓抬起头来,“臣不敢。”
“不敢?可是心里还是这样想的,对吧?”采薇轻声一笑,“太傅果然还是那个才思敏捷的太傅,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告诉应湛,还是再杀我一次?”
沈棣看着眼前的人,其实她跟长公主一点都不像。
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霸道,也不曾有长公主的风华绝代。
只是这两句话,却又是带着几分自己熟悉的语气。
“臣,不敢。”
“你自然是不敢,若是告诉应湛,他正好借刀杀人,你千辛万苦所保护的武毅侯府也将毁于一旦!”
到底是长宁长公主,一语便是道出其中厉害关系。
且不论皇帝信不信这件事,可是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如今丹陛之上的帝王最想要做的事就是收回自己的大权,他对于谁都不信任,尤其是自己和司徒渊。
“太傅特意请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臣不敢这三个字吗?”采薇语气放缓了下来,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又何必这般呢?
沈棣不傻,自己这话对于他其实没有半点用处。
他定然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不为帝王所知,便是为其他人知晓,武毅侯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臣只是想知道,长公主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采薇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凄惶,“我想要怎么样?沈太傅,武毅侯!你告诉我,我现在还能怎么样?”
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妇人而已,又能如何。
“当初我位高权重,却还是抵不过你们的算计,我已经死在你手中一次了,我还能如何?”
“臣……”
“我大不了再喝你一杯毒酒,不过到时候还希望沈太傅你能开恩,别把我葬在你沈家的墓地,省得脏了您家族清誉。”
“长公主,臣断然没有此念。”
采薇却是不想要听他说了,她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想书房门前站着一人。
看着不知道何时过来了的沈煜,采薇想笑,却又是笑不出来。
人从自己身边经过,沈煜伸手抓住了采薇的手。
采薇想要挣开,只是却被他紧紧抓住。
“父亲,若是采薇有得罪的地方,儿子替她向您赔礼道歉。”
看着爱子,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人,沈棣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是当朝太傅,满腹经纶,他是沙场上纵横的武毅侯,可是那又如何?现在的自己,却只是一个罪人。
竹苑里很是安静,鸣鸢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她悄悄去找了小玫,只是后者明显想要睡觉,对于鸣鸢所说的八卦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隐瞒,当初我不知道你身份,若早知道你是武毅侯府的公子,定然不会……”话到了嘴边,一时间却又是说不下去。
她若是知道明衍就是沈棣的长子,当时还心怀恨意的她也许会虚与委蛇,找个机会狠狠报复沈棣。也许会离开,然后找寻一个地方,或是安稳的度过余生,又或者想方设法复仇。
只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qíng了,便是采薇自己也说不好,当初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现在,她没有再去选择的机会了。
“疼吗?”
忽然间听到这一句,采薇怔了下才是明白过来沈煜问的是什么,“不过是毒酒而已,不疼。”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怎么会不疼呢?
那是自己最为信赖,可以xing命相托的人,他却是不动声色就是毒杀了自己。
当时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只觉得撕心裂肺,母后去世后,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时刻了。
沈煜伸过手去,将采薇揽在自己怀里,“那些都过去了,有我护着你,再没人会伤害你,你相信我。”
他不管这人什么身份,也不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qíng。
如今她就是自己的娘子,自己是她的相公,便是天塌下来有他撑着,若是有人想要杀她,自己定是拦在她前面。
无论生死,他总是要护着她的!
采薇很累,她原本以为,很多事qíng能够跟沈煜说,可是一再耽误之下她没说什么,如今被沈棣dòng破身份,她反倒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只是却还是很累,像是一场大梦,她还迷迷糊糊,可是梦境却逐渐清晰起来。
看着缓缓熟睡的人,沈煜轻轻将她放下,他点燃了宁神香,然后这才是出了去。
☆、080 主君
武毅侯府的书房里一片黑暗,似乎空寂无一人。
沈棣看着门前的人,他就知道,煜儿会再来的。
“你若是想要知道她的爱好,我可以跟你说,只是其他的,便不要问我了。”
“我娘子的喜好我身为丈夫自然是清楚,不劳父亲提醒。”沈煜点燃了烛火,“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件事,父亲曾跟我说过,长公主若是男儿身定是一代明君。那父亲为何要杀她,难道是怕她牝jī司晨?”
沈棣还未开口,沈煜却又是说道:“便是如此那又如何,她有雄才大略,当今皇帝多有不及,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便不能为君为帝吗?”
“住口!”沈棣没想到自己儿子竟会说出这种话,“我教你读书习武,不是让你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那父亲你文治武功,就是为了毒杀皇室公主吗?”沈煜分毫不让,“便是退一万步,她也只是女儿身,父亲你杀一个女儿家,难道不觉得太过于下流了吗?”
“砰”的一声,书房里的书案一下子断裂,上面的笔墨纸砚尽数掉到了地上。
沈棣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满是肃杀,“我再说一句,不准你再过问这件事。”
沈煜却并不以为意,“不准?父亲你觉得,我会罢休吗?”
听到这句话的武毅侯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沈煜却是继续道:“除非父亲把我和采薇都杀了,否则我总是要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骤然间听到这话,沈棣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你……”
“我知道父亲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帝,儿子所求不多,只是一个原因而已。”他不想再去揭采薇的旧伤疤,所以只能对自己的父亲下狠心。这是父亲欠她的,自己替她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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