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顾夫人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将银针一根一根地拔了出来,转头对着廖如风说道:“这口气是帮她稳住了,但她身体亏空严重,就算用最好的药材养着,也不过是几月的光景,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廖如风愣愣地点了下头,目光一刻都未从南卿的身上移开,还能再陪她一些时日,真好。
傍晚的时候南卿醒了过来。
可是无论廖如风同她说什么,她都一丝反应都没有,呆滞的似一个木偶。但是廖如风就是知道,她并没有犯病,她现在正常的不得了,只是不想同他说话而已。
不过,她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比他想象的好多了,最起码没有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卿儿,你打我骂我都好,千万不要憋坏了自己,该死该受惩罚的都是我!”话落拿着她的手使劲的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若是搁在平时,南卿哪里舍得他挨一个巴掌,早就拼命地往回收手了。可是此刻,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任由那双白皙的手“啪啪”的打在他的脸上。
三十几个巴掌过后
南卿终于有了反应,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哑着嗓子说道:“风哥哥,心儿死的时候一定痛苦极了。”
“恩…”廖如风弱弱地出声,脑中不停地开始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事qíng。
“风哥哥,你可否与我讲讲那日发生的事qíng。”
廖如风心底钝痛,险些没坐稳,这便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他本不想说,但在南卿的再三要求之下,他只好悠悠地道出实qíng。
当时
他带着不少人马追着顾许进了山林,跟了不久便发现了顾许的踪迹,他手臂一挥带人围了上去。那时的顾许已经饿了多日,面色有些发白,他心里便有了底。毕竟动手之前,他还是有些忌惮于她,南将可不是làng得虚名的。
其实,抛却顾许那令人讨厌又喜欢擅作主张的xing格,廖如风还是很欣赏她的,因为她真的是战场上的一把利刃,锋芒无限冷人心颤。
但不出他所料的是,顾许并不愿投诚于他,在他廖如风的世界里,既然成不了盟友那就一定是敌人,当下便决定将顾许除之而后快。
纵然敌众我寡,顾许仍是手持金弓冷冷地与他们对视着,眼中是不顾一切的坚定。他廖如风最讨厌的就是这视死如归的嘴脸,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凭什么如此有信念,所以当顾许举着弓箭对着他的时候,他愤怒了。
他当即下令,让手下的兵士将顾许拿下,死伤无论,能做到的赏赐丰厚。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了他的话,手下所有的兵士都红了眼睛地往上冲,然而冲在前面的却是瞬间成了箭下亡魂,皆是被顾许一箭穿喉,血溅当场。
他们死前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那样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好似没有一丝痛苦。那时,身为旁观者的廖如风也不得不赞叹顾许的箭术,甚是高超,说她百步穿杨也是不为过的。
令廖如风想不到的却是,顾许只带了十几个人,竟然与他的几队人马僵持了半个时辰。
待到一个时辰后
被众并包围的圈子中,只剩下浑身是血的顾许。此刻,她仍是用那单薄的手臂举着弓,怒目看着为首的廖如风,然而她背后的箭笼里却没有箭了。
也便是那一刻,廖如风在复仇的路上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宁死不降,也许就是顾许这样的吧。
明明体力早已不支,明明箭已用尽,却仍是倔qiáng地梗着腰背与他僵持着。
那样的场景,不被震撼是不可能的,他的心都软了一下,甚至开口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只要她肯对他俯首效忠,任何荣华富贵都少不了她的,可却又被她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怒极之下,他大手一挥,所有的手下持着长枪扎了过去。
那么多长枪齐齐地扎进她的身体中,瞬间鲜血喷溅,染红了那些士兵的脸。
长枪都拔出之后,顾许晃晃悠悠地用手中仅剩的金弓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抬头死死地望着他,她的脸颊下巴甚至到脖子处全是鲜红的血,红的骇人。
她说,“廖阉狗,我顾许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然后,她便缓缓地滑落在地,撑着她的金弓,坐着死去。
看着她那死后仍然顽固的样子,他心中很是不快,随即命人将她的头颅割下送去了北风军营。
慢慢地回到现实,廖如风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伸手摸着自己脸上冰凉的泪,他竟是苍凉地笑了起来,“卿儿,看来这恶事从开始便是不能做的,因为说不定哪天就做到了你最亲近人的身上。”
此时,chuáng上的南卿竟是满目凄清地望着他,没错,正是望着他。
廖如风心中一震,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不敢置信地问道:“卿儿,你能看到了?”
南卿不语,仍是满面哀绝地看着他,她的双手缓缓举起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地掐着,指甲都快陷入到他的皮ròu中去了。
廖如风好似不知道痛一般,面色丝毫未变,声音极其轻柔地说道:“卿儿,若是恨,你便狠狠地打我吧,这一切都怪我太混账。”
此时,廖如风心中竟然开始感谢起顾征来,顾征这兵变变得好啊!先前听顾忠的夫人说,顾征极其疼爱顾许,那么想必他会佣兵造反也多是为了给顾许报仇吧。
这个仇报得甚好,甚好啊!
“廖如风。”南卿悠悠开口,声音带着少有的嘶哑,眼底尽是血丝。
她的喊声令廖如风一惊,有多少年她没有连名带姓地唤他了,想必心中定是对他恨极了才会如此。可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在,卿儿你想说什么?”
“我疯癫眼盲了半辈子,清醒的时候常在心中问佛祖,为何要让我受这人间清苦和生离死别,却久久得不到答案。”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又顺着眼角滑落,没入到枕中消失不见。
看她这个样子,廖如风心痛极了,抬首便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可南卿却不为所动,依然顾自地说着。
“直到刚刚,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见了你我年轻的时候,梦到了佛祖,也梦到了心儿。佛祖说我受的这些都是应得的,现如今尘缘将散,便将我的神志和双眼赐了回来,让我最后再看看这人间,再看看你,再看看…”
她的话未说完,廖如风也顾不得她孱弱的身子,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紧紧地抱着。
“不…不…卿儿,求求你不要那么残忍,没有了你我便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我怎么活!你可知那些年我活下来唯一的支撑,便是你…”
“风…”
南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此刻的廖如风竟然似个迷途的孩童一般抱着她哭泣,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她的颈间,烫入了她的心。
可是她不死,如何才能去找心儿,如何才能代风哥哥为心儿赔罪。
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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