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开风绝宣的手臂,与他对面而站,负手昂头,“风绝宣,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顾许。”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顾许,不知为何醒来便占用了上官筠恩的身体,很抱歉。”
饶是风绝宣久经风làng,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发懵,冷声问道:“上官筠恩,你当本王是稚儿吗?这种怪力乱神的事qíng,怕是传奇志怪故事中才会有吧。”
“那你就当我骗你吧。”话落朝他露齿一笑,迅速翻身踏上房顶,转首道:“我赌你半个时辰追不到我。”
好俊的轻功,确实不在他之下。
正在这时,那人做了一个虚拉弓箭的姿势,冲他“放”了一箭。
怎么会!那姿势那神态,活脱就是那天挽弓she伤他的狂傲少年!顾不得许多,风绝宣双足点地翻身追了上去。顾许便如逃了锁链的兔子一般,几下便跑远了。
第032施子七绝望
一个时辰后,两人皆是有些乏累地坐在御花园湖边的青石上。
风绝宣也从最初的怀疑,到现如今的将信将疑。毕竟武功能和他比肩的人并不多,而且以自家恩师宠爱外孙女的德行,也不忍心从小让她受那练武的苦吧。
“为何不继续瞒下去?”
顾许本想怎么着他们都得打一架,哪会料到他们竟然可以如此和平地坐在这讨论这个问题。她活了,意味着他妻子死了。但谁又知道,她会不会一直占着这身体。
顾许根本没把那日纳勋所说之话放在心上,只当自己借了别人而活一阵子。
“总会有瞒不住的一天,再说,我即将去西北找我的家人。也许找到后,便会跟着他们寻得一处避世之处度过余生,不会再同你回北风了。”
听她如此一说,风绝宣的心非常不快,好似自己的所有物即将被夺走。
“本王同你去西北。”
“这怎么可以,你是北风国的战王,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皇上给了本王一年的休息时间,正好无聊陪你去西北看看。而且,你不觉得莫名其妙地丢了个王妃,本王对外界很不好解释吗?”
一句话把顾许噎得没电了,只能说她的段数太低了。她不知道的是,风绝宣要想让府中莫名其妙地少一个,或者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人,是一件顶容易的事qíng。
待两人回道屋子里,已是很晚了,大家都睡去,唯独施子七的铺位还是空着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施子七便被抬了回来,面色白得可以,但jīng神却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子七,你还好吧。”顾许有些担心地问道。
“顾二哥我没事,你们这是要…走吗?”
说到“走”字,施子七声音都在颤抖,他又要一个人面对这残忍的世界了吗?他不断地祈求上天是他想多了,他们兄弟俩应该只是想整理整理chuáng铺吧。
“是的,我们想要办的事qíng已经办完了,特意多留了一会儿,想与你告个别。”
顾许并不知道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打碎了一个男孩儿对这世间所抱有的最后一丝美好,同时亦是成就了比廖如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代宦臣,不过那是很多年后的事qíng了。
施子七没有再说话,只是倚在门边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眶热热的,却是没有泪水。
怪不得他们经常行踪飘忽不定,每天神采奕奕,想必根本就没有净身便混了进来。原来顾二哥是有办法的,却根本没有帮他,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变得残缺不堪。
还真是可笑,他竟然每天为他们担心。
既然老天对他施子七如此不公,他便要搅和着天下不宁,今日所受之苦,他要分毫不差地还回去,纵被世世代代戳着坟堆唾骂,此心不改!
“施子七,想什么呢?唤你好几声都没反应。”不悦的声音响起。
满脸的哀绝瞬间转为无害的笑意,柔声回道:“不知管事公公唤奴才何事?”
第033再无施子七
“先别睡了,督主想见你。”
施子七猛地一惊,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断断续续地重复道:“督…督…督主想见我?”
“没错,快跟咱家走吧。”
领路太监声音柔和了许多,看来不能小看了这小子。
“啪!啪!”
寂静的庭院里,响起两声掌声。
施子七只觉眼前的黑布一下被扯掉,景色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首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妖气到雌雄莫辩的脸,没错就是妖气,在他所知不多的词汇里,就只得拿这个词来形容面前的人。
男人一直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请问,您是…”
“终于想起来问本官是谁了?”yīn测测的声音响起,配着他那张喜怒不辨的脸,令人背脊发寒。
施子七的腿开始颤抖,不知该说什么。他对皇帝的恐惧,是来源于皇帝手中所拥有的生杀予夺的权力。而对于面前的恐惧,却是来自于这人骨子里所散发的一种狠和yīn险,就好像你一眼没盯住,他便会过来撕烂你的脖子。
“长得也不怎么样。”座上之人轻蔑地说道。
“您…您可是督主?”紧握双拳,qiáng制自己镇定下来。
对面的人没有出声,只是点了下头。
“不知督主唤奴才前来所谓何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磕了两个响头,瞬间额头便磕出了血渍。
廖如风的食指点着藤椅的扶手,嘴角微勾,起身缓步走到施子七身边,抬着他的下巴使他能够与自己对视,问道:“你,可想出人投地啊?”
“出…出…人投地?”
“没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话落好似心qíng不错地收回手,顺了下耳边滑落的发丝。
施子七双手死死地抓着地,指甲里陷满泥土,眼底热热的,他根本便没有选择不是吗?若是说一个不子,哪里还有命走出这里。可若说出一个是字,肯定要舍弃的东西更多…
看着跪在地上梗着背脊的少年,廖如风心qíng更好了,真是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纯粹而gān净,让人忍不住去亲手毁掉,然后拉他一起走肮脏的泥泞之路。
“看来你是不愿了,本官便不难为…”
“奴才愿意,全凭督主吩咐。”
半个时辰后
施子七跪在蒲团之上,将手中的茶杯举过头顶,轻声道:“孩儿见过义父,从今以后,孩儿愿为义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孩子,起身吧。”话落接过他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仰头大笑起来。
夜半
身着柔顺不磨皮肤的衣裤,蹲在自己独立的院落中,施子七用双手拼命地挖着地,十指出血了还是不肯停下,末了将一个空空的小瓷瓶埋了起来,埋葬他最后的那点善良。
从此以后再无施子七,有的便是太监副总管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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